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已经是在对蓝曦臣喊叫了。上辈子聂怀桑刚查明真相的时候,没少在夜深人静、独处一室时崩溃大哭,恨聂家祖先创出的弊端甚重的功法,恨金光瑶处心积虑催化大哥的发作,更恨自己只顾玩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哥的庇护,却连有人想害大哥都没发觉。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来到了这里,但是这一次,他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聂明玦再次死于走火入魔!
“他是我大哥,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失去他……”聂怀桑眼眶通红,嘴唇颤抖,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乞求地看着蓝曦臣,“二哥……”
蓝曦臣心中巨震,实为聂怀桑这时表现出来的情感震撼。没想到怀桑竟知道得这样多,大哥却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刀灵作乱的事。他缓了脸色,走上前抹了抹聂怀桑的眼泪,道:“你能瞒得了他一时,总不能瞒他一世。你这样损身救他,叫他知晓之后如何自处啊……”
“二哥你不说,他不会知道的,我把痕迹都清理得很干净!”聂怀桑急急地道。
“痕迹?说起来,怀桑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转移了大哥体内的戾气?”蓝曦臣皱了皱眉,“你身上那些伤,该不会就是这样来的吧?!不是大哥吧?!”他只盼从聂怀桑口中听到否认的答案。若他们真的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蓝曦臣觉得自己从小受到的礼义教育摇摇欲坠。
聂怀桑犹豫了一下,在蓝曦臣奢望破灭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道:“我只找到了这一个办法。”
蓝曦臣被这个惊天巨雷砸懵了,一向温润无比笑意吟吟的褐色眸子都呆了呆,好半天才开口道:“既然有这种要求,你找别人来做不行吗?你和大哥可是亲兄弟!”
聂怀桑摇了摇头,道:“这个方法我才刚研究出来,还没有试验过,不好叫别人来做。再说,这种废了自己的金丹去救别人的事,谁会答应啊?”除了魏无羡那个笨蛋……
蓝曦臣默然无语,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反驳他。虽然怀桑解释了一通,听起来有理有据,,逻辑并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可他心头仍旧有些违和感萦绕不去,有些问题想不明白。
怀桑到底是什么时候、如何得知了聂家刀功的秘密,又是何时研究出方法来解决这个困扰聂家数百年的问题?这种研究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他平日里打鸡逗鸟,哪来的时间做如此深刻的研究?怀桑的课业一向叫人发愁,别的子弟几个月便能过关的自家叔父的讲学,怀桑学了三年才堪堪通过,他又哪里有如此丰富的学识,去支撑他寻找解决戾气的办法?
再者,怀桑又怎么会牺牲自身,用那种方法替大哥消减戾气?蓝曦臣自己也有亲弟弟,可是要做到这个地步,绝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就可以解释的。怀桑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是否还存了别的不宜宣之于口的心思?
蓝曦臣觉得当初在父亲去世、叔父重伤、家族还未从射日之征中恢复元气的情况下重建云深不知处,都没有现在这样让他焦头烂额。
“怀桑,刚才我问过大哥,他体内的戾气只是大幅度消减,并没有完全根除。若是之后戾气侵扰又变得严重了,你打算怎么办?”蓝曦臣扶额,头痛地问道。
聂怀桑没说话,但他不说,蓝曦臣也猜得到,答案大抵是“再来一次”。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放任别有心思的聂怀桑回到对这一切尚一无所知的聂明玦身边,恐怕事情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便试图挽救道:“你要不要在云深不知处再住一阵?”
聂怀桑果断地摇头:“我要回清河。”他跟聂明玦分离数十年,明知聂明玦的尸身在何处,却无法得见,只能任由自己最爱的大哥永生永世跟害死自己的凶手困在一副棺里。如今上天垂怜,让他得以再见大哥,没有特殊情况,他才不要离开大哥。
蓝曦臣还待再劝,聂怀桑抢先道:“二哥,你无法劝说忘机兄放弃寻找魏兄的魂魄,现下也是无法劝服我的。”
“你……如何得知……”蓝曦臣如玉的瞳孔猛地一缩。忘机的心思,就连蓝家内部都只有他、叔父和几位长辈知晓。当初叔父震怒,狠狠责罚了忘机的同时下了封口令,自此无人再敢提起。忘机如今外出夜猎,总会奏一曲《问灵》,问问他们是否见过魏婴的魂魄。这件事,就连他也是前不久刚刚发现的。聂怀桑却是从何处知晓?!
蓝曦臣看向聂怀桑的眼神中带上了点审视。从今日这番交谈来看,怀桑真是知道不少他本不该知道的事情。看来他并不如从前表现出来的那般,只是个游手好闲、喜好玩乐的闲散公子。蓝曦臣虽不愿以恶意去揣摩人,但也想不通聂怀桑这般藏拙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