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沐王府举荐了一个叫何宁的幕僚,据说精通八卦周易,看人极准,极擅断案。
身份卑微,毫无根基,又会丹青,吹得一手好笛,很快成为了本朝蹿升最快的一位,已是圣上身边不可或缺,炙手可热的新人。
往往一身青衣示人,话不多,但句句切中要害。圣上特地创办了一个新的部门,名为悬镜司,司长为两朝元老蔡尤平,副司长就是何宁。
这样的信任,绝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这个部门成立的那一天,京中的朝臣们,无不人人自危。
天子监察,第一站便是京都。
无论是谁,都不想做这个杀鸡儆猴的鸡。
三是,谢家嫡女谢念筠年满十六岁,相中了连州萧氏。萧氏亦是百年大族,可如今在京中并无要职,早已远离核心权利圈层许久。
谢家会看中萧氏,一时间议论纷纷,有说是谢念筠性格跋扈,京中名声不佳,又有说,萧氏一心求娶如今炙手可热的谢家女,想有心重回京都。
不论如何,这门亲事已定,谢念筠自那日禁足后,再没有出过门。按照平宁郡主的意思,直到出嫁当日,绝不可出门半步。
子淑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女子的一生,便这般定了,不由得有些瑟缩。
那是谢念筠,犯了错,尚且如此。可自己呢?依靠的不过是姨母,若是姨母不再顾怜自己,那么等待她的结局又是如何?
不敢想,不可想,不要想。
她每日都在等谢亦铭的消息,可没有,谢亦铭从离开到现在还未曾寄回一封家书。
又是一个月,良辰吉日,谢念筠出嫁了。
子淑跟在长长的队伍后头,没有看到谢念筠的正面,但听到了哭声,带着不甘,带着绝望,厚重地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也是同一天,薛宁儿出京随父亲奔赴前线。
古来从无女子从军,但仿佛薛家就是天经地义。薛宁儿,在京中贵女圈中出了名的异类,终究是到了那片广阔天地,从此天上地下,再没了拘束。
也是在薛宁儿出征的前一日,和子淑在酒楼叙了话。
她剥着花生,皱眉道:“萧焱那怂货,在战场上指不定要哭鼻子,我就是去看看他,不过即便没有他。这战场我也是去定了的,老子生来就是属于那片天地的,你说我父母怎么那么久才明白,真是白瞎了那么多大好时光。”
她喝了酒,打着酒嗝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看你了,说不定啊,等我回来,你早已成家有了孩子,到时候再分我一杯酒吃啊。”
子淑多说无益,端起酒杯,一干而尽,道:“你走,我不送,你回,我必站城门口接你。”
薛宁儿笑骂道:“我回来,那肯定是打了胜仗,全城的百姓都会来看我,还轮得到你?”
子淑:“那就好好地活着回来。”
薛宁儿侧过头,看天,忍住了要落下的眼泪,咳嗽了一声道:“那还用你说。”
送走了谢念筠,送走了薛宁儿后,那天便仿佛是破了洞,日复一日地下雨。
但终于在七日后放晴,而京中也传来了消息,一场久违的胜利。
世子萧焱在巡查时,不甚落入敌营,谢亦铭所在的队伍和世子里应外合,直接摸清了敌军的势力范围。不仅救出了世子,还一举捣毁了敌军十分重要的一个补给粮仓。
过程凶险万分,萧焱受住了酷刑,始终不曾露出一丝害怕,反而是将血书交给卧底死侍,这才有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谢亦铭的身份随之曝光,而后开始率队,乘胜追击,往往先一步洞悉敌军的意图,转守为攻,以最少的人数守住敌人进攻的同时,还能暗自派遣队伍偷袭敌营,就靠着这敏锐的洞察力,蚕食了不少阵地。
一时间,名声鹊起,谢家后继有人,人称神勇小谢将军。
消息传到京都,龙心大悦,人心稳定不少,据是松了一口气。
可沐家人,却是担忧无比,是什么样的酷刑,才能换来敌军的大意?又是如何的凶险,才能打赢这场仗?
沐王妃日日到法华寺祈福,宁可自己折寿,也要世子萧焱平安归来。
子淑听闻消息后,既是开心又是后怕,光是听着就已是一片刀光血雨,凶险万分。
她不好出门,便也日日在房内抄送佛经,在心底里替谢亦铭,替萧焱,替薛宁儿祈福。
再绵薄的心意,凝聚成光,希望能代她达到那万里之遥,温柔地照耀在他们身上,护佑着他们。
日子就在等待中度过,也终究迎来了她年满十五岁的生辰,她及笄了。
姨母裴氏开始张罗她的亲事,可这是京都,不管是哪家哪户,皆看重门第学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