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林琰抱怨道:“子非你一回来便是几个月,难不成就此长住了?”林琰叹了口气,道:“我父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劝他致仕,他又不肯。他虽不是我亲生父亲,这几年对我着实不错,又有恩情在前,便是没有父子的名分,我也应该守着照顾些。何况如今我又记在了他的名下,自然孝道第一。”“我虽没见过他,不过听闻他的官名儿一向不错。先前得父皇信任,如今皇兄也对他青眼有加,想来该是个明白的人。”司徒岚手里折扇刷的打开,“你也别急,皇兄用人之际,他就算应了你致仕,皇兄那里不准也是无法。”说着又抱怨道:“咱们久未见面了,你且说这些个。时候还早得很,今日又是花朝,我方才来的时候看街上很是热闹,不如咱们一块儿出去逛逛?”林琰看了看那墙上挂着的自鸣钟,才是戌时三刻不到。自己来扬州几个月,确实并没有逛过,便笑道:“那你等着,我去换衣裳。”司徒岚眼巴巴地看着他开了柜子,翻出一套衣裳来,转过了竖着的黑漆填彩人物屏风去换,心里转过了十七八个念头,可惜脚却是不敢动一动,更不提过去一观了。里边林琰边换上衣裳边问:“正要求你件事情。”“子非你说!”林琰甚少开口求人,司徒岚忙接口。>“你知道我们这府里没个内宅长者,先前我妹妹一直在京里荣国府养着,这也就罢了。如今她回来了,年纪又渐大,也是该着学些管家理事的时候了。我听着人说这些个事情原是可以去请教养嬷嬷的,所以我想着请你帮忙找上两位宫里或是王府出来的。”司徒岚撇撇嘴,带着酸意道:“子非待妹妹真是没得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那里虽然没有,横竖宫里头一抓一把的。等回了京我就去办。”林琰低着头理着衣裳出来,笑道:“我可不要那中看不中用的。我妹妹日后是要当家理事的,你只捡那有经验的,深谙内宅之事的,了不起我许以重金就是了。”司徒岚见他身着明蓝色提花缎子长衫,腰间未束,只系着一条秋香色丝绦,底下坠了一块儿羊脂白玉的流云纹样的玉佩,愈发衬得整个人白皙温润,斯文秀雅。林琰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心里好笑,伸手拍了拍他,轻笑道:“还不走?”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哪位王爷?跟哥哥咋认识滴?哥哥现在京城到底是干啥?别急哈,后文咱慢慢交代。没错儿了,这位爬墙跳窗户的王爷,就是哥哥的cp,司徒岚是也……无赖一枚,忠犬一枚咳咳,本来梅子昨天没有更新,今天信心满满地要双更,结果被领导临时抓去干活儿,明天,明天我大概能双……点击包养我的专栏吧☆、父逝此时已是月挂中天,虽不是十分的满月,却也很是有清辉如水之感。街上依旧是热闹的。临街的铺子门前、树上大多扎了彩灯高高挂起。林琰与司徒岚两个并肩走着,他二人都是容貌生的极好的,又是衣着华贵,自然很是惹人注目。时有结伴而过的少女迎面而来,或是娇羞或是大胆地对着二人看上几眼,又都红了脸挤作一团跑了。他二人也不介意,缓步前行。林琰知道司徒岚后边必是跟着人的,因此也便由着他一路往城隍庙这边过来。城隍庙临水而建,此时夜虽渐深,人却还是极多的。除却一路行来随处可见的花灯外,更有十数座硕大的花棚搭在了平坦开阔之处,另有多座小些的零星散落在水边。碧茵茵芳草,翠幽幽垂柳,粉嘟嘟桃花,香馥馥佳人。司徒岚折扇轻点,侧头对林琰笑道:“人都说天下繁华属扬州,往日里我在京里,还曾疑过此话。如今见了这般景色,才知此话不假。只一个小小的花朝节,便也如此热闹。”“你该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些。这扬州盐商云集,富者以千万计家产,百万以下者皆谓之小商。若要我说,这繁华豪富一词,除了扬州原也没有别处可以用的。至于京城,倒是可当得一个‘贵’字。”司徒岚想了想,笑道:“有道理。”林琰微扬着脸,看向不远处那精致奢华到了极点的几座花棚,不知转着什么心思。司徒岚叹了口气,拉着他口内抱怨道:“白日里看你和林小姐泛舟湖上,可也十分有兴头的。偏生到了晚间就这般兴致缺缺。”这么说着,却是带着林琰往湖边过去,右手在身后招了一招,早有人抢在前边儿去安排。等着林琰与司徒岚两个行至湖边之时,见那一株极大极高的柳树下已经铺好了一条毡子,上边甚至还摆了四样小菜一壶小酒。林琰哑然失笑,看向司徒岚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戏谑,“你连这些都带着?”司徒岚很是得意,拉着林琰席地而坐。幸而已到了晚间,湖边儿并没有多少人。二人坐在树下,看着湖中时有画舫穿梭而行,岸上又有花红柳绿衣香鬓影,这一方却自成一处天地。次日早上,林琰还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只听见帐子外头碧萝的声音响了起来:“大爷,大爷?”睁开眼睛,见帐子中透进白光,便知天色已经大亮了,懒懒地掀被坐起。碧萝打起了帐子,看林琰只穿着月白色中衣起身,忙过去递了一件儿褂子给他,嗔道:“如今一早一晚还凉的很,大爷也该注意些。整日价只跟姑娘说些保养的话,别闹的自己再着凉了。到时候可要被姑娘笑的!”林琰接过来披上,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也不理会碧萝的话。忽见书案上多了一只天青色花草纹鹅颈瓶,里头插着数枝碧桃,开得花团锦簇。“那是方才姑娘打发人送过来的。说是天才亮的时候就去折了的,这上头还带着夜里的雾气呢。”两个小丫头捧着木盆等物进来,林琰好歹洗漱了一番。又有翠染带着两个小丫头抬了一张填漆小几进来,又摆上了吃食儿。林琰并不觉得饿,只随意地吃了两口便往前头去。却听闻林如海那里已经出去了。林琰并不多问。昨日司徒岚半吐半露地跟他说了不少,林琰原也知道一些。如今皇帝龙威日重,只是当年被废了的太子虽是已经不在了,但上皇曾追封了一个义忠亲王的封号,再加上其子女尚存,手里也有着一些势力。不见得能翻起什么风浪,却也是叫皇帝也不能安寝的。再有便是一些老臣世家,诸如四王八公之类,内里早已腐朽,子弟多是纨绔,如此也便罢了,若是只安分守己,倒也无妨。偏生还要去妄想更加荣耀之事,却又是糊里糊涂不明形势。如今见皇帝根基未稳,上皇仍在,又有先前的两个皇子如今的两位亲王颇受上皇宠爱,私下里便时常有些小动作。这叫皇帝如何容得?不过是此时还不便一股脑地动了,想来也不过数年之事。林琰原就读过红楼,自然知道所谓“三春去后诸芳尽”。男也好,女也罢,他对贾府的人自来也没打算去理会。只要能保得黛玉平安康乐,其他人他可没那份儿心思。如此过了又有十来日的功夫,已经从金陵往返了一圈儿的司徒岚因急着回京复命,也不敢在扬州多有耽搁。只是碍着林如海如今身子时好时坏,林琰并不能够一同回去,叫他觉得真是此行莫大的遗憾了。林琰不理会他的嘟囔,自坐在书案边儿写了信封好,交给司徒岚,笑道:“烦你带给我家里那位小爷。”“哎哎,我好歹也是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就成了专管你去送信儿的了?”林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向前倾了倾身子凑到他面前,低声笑道:“堂堂王爷便专门做些爬墙跳窗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