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焰赶紧喂了他颗消食的丹药,又出手替他梳理了经脉中乱窜的灵力,见人颤抖着眼皮醒过来,佯装生气的戳了两下他软嫩脸颊。
轻声责备道,“肚子难受怎么不来找我?”
宁域白仍旧绷着张冷白小脸,“我不疼。”
徐清焰无奈叹气,只能将人抱起带了回去。
他师父常跟他说宁域白的这种性子极好,冷清如冰,目中无尘,心思透彻,极合适修炼他们忘情宗的功法,尤其合适修炼无情剑道。
夸宁域白是天生便具有仙缘的好苗子。
徐清焰不在乎宁域白有没有仙缘。
他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俗人,只道是既然将宁域白收作徒弟,自然是要尽到当师父的情分,对宁域白跟怀英孔雀一样关心照料。
又因为他不爱开口说话,难免多关注了几分。
慢慢的也能从宁域白极微小的表情动作中,分辨出喜怒哀乐,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和应对,偶尔也有不被领情的时候,但总的来说还是没出过大错。
——直到他想逆转剧情,阻止宁域白修无情道。
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徐清焰多看了那燃着鲜红灯油的魂灯,略微笑了下,转身便要走,却听宁域白咳嗽了两声,哑声喊住他,“你是李观棋身边那个百花门弟子?”
徐清焰脚步略停。
该说不愧是在鬼蜮里么,他在这里所遇到的人和物,皆按照他所思所想的展现幻化,若非如此,以真正宁域白那般冷淡、目中无尘的性子。
怎么可能主动出声关心他的身份。
他略笑了下,“对。”
说着转身朝宁域白走过去,在那搁着魂灯的石桌前坐了下来,捡了块粉白色的碎玉拿在手里把玩,他倒要看看,这个由鬼蜮幻化出来的宁域白究竟想干什么。
手中的粉白碎玉沉重冰凉,触感极为真实。
这块粉白冰玉乃是他亲自从北海冰川底下万丈海底掘出,也是他亲手雕作佩剑赠与宁域白,天底下再没人能比他更清楚这块玉的质感温度。
徐清焰略挑眉,暗道没想到这鬼蜮抓他弱点不行,幻形拟物却是极强,不论是那点着魂灯的心头血,还是这些碎成渣的粉白碎玉。
皆能以假乱真,叫人轻易分辨不出来真假。
若非他提前察觉到鬼蜮的存在,倒是真有可能被鬼蜮骗过,信了宁域白以心头血替他续命的幻象——那也真是可怜得很。
居然只能在幻境中见到,可不是可怜么。
他低垂着眉眼,只捏着碎玉把玩一言不发。
对面的宁域白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冷淡眼神扫过他拨弄碎玉的动作片刻,眼里闪过丝极淡的怀念神色,很快便淡了去。
忽而突然开口问道,“你的花魂是什么?”
徐清焰将手中碎玉举到眼前,让宁域白看自己捏在指尖的粉玉,“你看看这碎玉像什么?”
宁域白眼神闪了下,“是桃花么?”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宁域白冷若冰山、惯常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丝裂缝,露出些许似愧疚也似痛苦的情绪来,随即脸色苍白的弯下腰。
拿衣袖捂着口鼻,剧烈的呛咳起来。
咳得着实有些厉害,自喉咙往脸颊处青筋毕露,狰狞的纠结拉扯着肺腑内脏,传递出阵阵嘶哑甚至凄厉的咳嗽声。
徐清焰冷眼瞧着。
见他使劲儿呛咳了半响后,抵在唇边的袖口已经濡湿大片,却是被咳出来的鲜血浸透了,面前这个由鬼蜮幻化成的宁域白伤的极重,徐清焰看了眼旁边盛满鲜血的魂灯。
——或许是要每日取血保持魂灯燃烧的缘故。
以心头血燃魂灯的痛苦,不亚于世间众多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