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
甚至不用很久,就半柱香之前。
有人敢当着他们几个渡劫大佬的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还有谁,来站出来给我看看”,他们必定心生怒气将说这话的人当场拍死,说不定还会祸及说话之人的师承宗门。
连带着一便绞碎了方能泄心头之愤。
毕竟仙盟虽修士无数,但自几百年前忘情宗的那位仙尊离世后,渡劫已经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能够达到的最高峰,在巅峰站稳站久了,难免心生傲气、有点视天下万物如草芥蝼蚁的意思,心思复杂喜怒无常,抬手要人性命的不在少数。
可今时不同往日。
毒茅流漆前一秒刚死在他们眼前,即便流漆因为身有旧疾沉疴,实力能与全盛时期相提并论,或许大打折扣,但毕竟也是货真价实的渡劫期老怪物,即便是他们跟流漆单打独斗、想要将流漆弄死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动辄就是大战三百回合,声势浩大,风起云涌。
想要直接将流漆的脖子拧下来,还拧的那般轻而易举、轻描淡写,他们自问是做不到的。
他们做不到的,偏偏有人能做到!那那人对付他们。
估计也是手到擒来,不费多少气力。
能修炼到渡劫期的,哪个不是修为和心性都顶尖的人精儿,根本无需旁人多言,单就他们刚刚亲耳听到的、流漆脖颈被拧断的细碎声响,就足够他们弄清楚战场的现状,大致弄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份和修为。
——就他们所知,天底下就那么一个渡劫以上。
巧的是那位小鬼王正好不久前刚破印而出,更巧的是他们围着想绞杀的人,正好是那个小鬼王被封印前最信任也最听其话的徐清焰,这个念头划过心间,蹲守在周围的渡劫修士们皆忍不住齐齐打了个冷战。
渡劫还是那些渡劫。
可在这位面前,大能二字却是再称不上了。
一如当年,他们上忘情宗去拜见那位仙尊时,不论在外面被捧得多心高气傲,多唯我独尊,脾气狂傲,在那位笑意吟吟的如同隔壁家长辈、似乎从不会跟人计较给的仙尊跟前,都得软下他们向来高傲笔挺的脊背和头颅。
是龙你得给我蜷着,是凤你也得给我趴着。
他们站在高处太久了,已经很多时日不曾走有过这种被迫低头认怂的憋屈感。
但有些头不得不低,有些怂也不得不认。
毕竟再怎么坚硬挺直的脖颈,也是能被拧断的。
有性格较为谨慎的,已经做出了后撤的姿势。
满地粘稠的暗黑只能遮挡住周围修为较低的人神识探测,并不能掩盖他们几个渡劫相互戒备警惕对方的动静,有人想撤、旁边原本还想着招呼结盟试着跟那位传说中小鬼王拼一拼的。毕竟几百年前的无边渡口之战,他们虽有所耳闻,却是并未参与——那场折损了无数仙盟青年才俊的血战,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风波,他们单打独斗可能对付不了个所谓的鬼王。
但他们那么多个渡劫,联手起来哪里去不得、谁人对付了?!
本身满心杀气、跃跃欲试。
却在看到个有人悄咪咪后退时,那口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轻易便散了,跟着失了杀意。
本就不怎么严密的包围圈瞬间土崩瓦解。
就在那句“站出来我看看”想起来的同时,就有三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渡劫期先后撤离。
动作迅速,表情急切。
生怕跑的慢了成为下一个流漆,被拧断脖子命丧当场。
他们跑的飞快,将他们吓到的少年却没想去追,唇畔噙着抹玩味的笑容,笑吟吟的看着几人四散奔逃,瞬间便没了踪迹身影。
跑,赶紧跑。
跑的越快,他追起来越有意思。
都想什么呢,趁他不在欺负他师父,是觉得他回不来了、还是觉得他拧不动人脖子了?!
没办法,那他就只能拧断给他们看看咯。
啧,真烦。
他原本还想着多年以后与师父初见,要多装会儿乖崽的,现在好啦,都怪这些丑不拉几的蔫茄瓜,害得连装乖的机会都没有,怀英略懊恼的轻啧了声,控净手指上沾染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