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很热,阳光肆无忌惮的从车窗外洒进来,沈默生拉好窗帘,吴晗坐在她对面,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笑道:&ldo;真好,还能接着做同学。&rdo;
&ldo;是啊。&rdo;火车一刻不停地前进,风景一晃而过,沈默生的心感觉很舒畅,带着憧憬和期许,夹杂着一丝忐忑,&ldo;终于告别高中了,有点迫不及待过大学生活。&rdo;
&ldo;假期疯玩了近三个月,我妈都快把我赶出家门了。&rdo;吴晗忍笑说。
沈默生回过神,失笑,&ldo;你能怎么疯玩啊?&rdo;
&ldo;先是跑出去玩,先去了昆明和大理,然后跑去桂林,接着是九寨沟,把西南玩了个遍。然后还忘记涂防晒霜,回家那天跟刚从煤矿出来差不多。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在厨房吃冰淇淋,我爸进门后看了我一眼,然后问我妈,&rso;闺女不是说今天回来吗,飞机晚点了?&rso;气的我啊,他真是把活生生的我给无视了!&rdo;
吴晗复刻当时的情况,手舞足蹈,将一出夏日外出的惨剧演绎的活灵活现,沈默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抛开高考的压力,每个人都从黯淡的色调转变为了彩色,更鲜活,更明快。拿到大学通行证的心中为之一松,不满意自己学校的,有些选择了复读,有些选择了将就。
&ldo;你呢?&rdo;吴晗转而问沈默生的情况。
&ldo;我去打工了。&rdo;沈默生装模作样的给她展示自己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ldo;在图书馆,当图书专员,负责搬砖,吹了一夏天的空调。拿到了工资,还顺带看了几本好书,感觉此行不虚,以后可以考虑做个图书管理员。&rdo;
两人曾经是同桌,尽管沈默生对于家庭情况三缄其口,然而她的日常不免透露出窘迫。最开始她会掩饰这种窘迫,但后来发现谎言只会将自己代入深渊,干脆破罐子破摔,反倒是心里获得了平静。一旦产生粉饰自己的谎言,就会需要接二连三的谎言来打掩护,然而一旦不去想,就会觉得轻松明快,这个道理她懂得的早,所以放下的也早,免去了很多苦恼。
&ldo;什么好书,说来听听?&rdo;吴晗兴致勃勃,说到书神采奕奕。
&ldo;有舒老师给你推荐,我就不多此一举了吧。&rdo;沈默生挤眉弄眼。
吴晗脖子昂起,像只骄傲的小天鹅,&ldo;才不要,这样的话每次都只有他提及话题,我插不上嘴,说不定我能说出几本他没看过的书,让他也无话可说。他荐书给我,我也荐书给他,来而不往非礼也嘛。&rdo;
沈默生见过不少情侣,但能够将关系处理的这样驾轻就熟的,只有吴晗一人。那时候她觉得吴晗和舒明远是可以走很远的,她的直觉很敏锐也很准确,只唯独在自己的事情上一败再败。或许这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或许,她太想要爱,以至于很多事情反而像指间沙,握的越紧,失去的越快。
她给吴晗开了自己的书单,吴晗拿过来一看有些呆,&ldo;哇哦,你现在看的有点深诶。&rdo;
&ldo;无聊么,不知道做什么,只好看书。&rdo;沈默生道,&ldo;习惯了,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就想看,然后脑袋里想着各种各样的故事。&rdo;
&ldo;那你可以试着写啊,我这段时间路上无聊,还看了不少言情小说,哈哈。&rdo;
沈默生连连摆手,&ldo;本事不够,写出来贻笑大方。&rdo;她这时候未曾将吴晗的话放在心上,没想到在不远的一天,她真的拿起那根笔,做出选择,并且改写了人生的路。
到学校报道,两人的宿舍并未连在一处,干脆的约之后再见,慡快的各奔东西。
b大是四人间,沈默生到的时候宿舍已经有人了,一对看起来和善的夫妻坐在椅子上说话,看到她推门而入连忙站起来,跟房间里那个女孩子说:&ldo;笙笙,你室友来了。&rdo;
被叫笙笙的女孩从床上探出头来,对着沈默生就是一个灿烂的笑:&ldo;嗨白吉笙,白吉馍的白吉,夜夜笙歌的笙!&rdo;
她爸妈听她自我介绍,俱是忍俊不禁。
&ldo;沈默生,沈约的沈,爱默生的默生。&rdo;沈默生笑着做自我介绍,拖着行李箱进来。
&ldo;感觉介绍的好有学问的样子。&rdo;白吉笙呆滞了一下,抓耳挠腮,&ldo;爱默生我知道,发明灯泡的那个‐‐&rdo;
她的爸妈不约而同咳嗽了一下,沈默生忍不住笑,觉得她的新室友很可爱,是很好相处的性格:&ldo;那是爱迪生,爱默生是美国的一个诗人。&rdo;
&ldo;啊哦。&rdo;白吉笙表情微囧,抬手在嘴巴处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ldo;又丢人了。&rdo;
她的父母在一旁站着,发觉沈默生身后并未有人跟着进来,有些诧异:&ldo;默生,你家人没有跟着来?&rdo;
沈默生动作顿了一下,表情在那一刻有些凝滞,但很快换上笑脸,&ldo;没呢,他们比较忙,我觉得我一个人就行,干脆和同学约着一起来。&rdo;
&ldo;啊,那挺好的。&rdo;白吉笙的妈妈忍不住夸赞,然后扭头教育女儿,&ldo;你说你,就差把一大家子都叫过来了,上个学还要一个连的队伍欢送。&rdo;她语气里虽然是埋怨,但是刷着一层蜂蜜的埋怨,一听就带着宠溺的味道。
白吉笙噘嘴,&ldo;诬陷,我分明说过可以一个人来,你们偏不信,要跟着来。&rdo;
一家三口有两个开始你来我往的吵嘴,争辩&ldo;到底是你死活要我们来&rdo;还是&ldo;到底是你们死活要跟着来&rdo;,斗嘴斗的不亦乐乎。一旁的爸爸大约看习惯这样的场景,但笑不语,没作壁上观三分钟,被母女两个拉下水,做裁判:&ldo;你来说说!&rdo;
爸爸一脸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表情,老婆女儿得罪哪个也不好,于是支支吾吾的犹豫&ldo;这个嘛……待会吃什么,b大附近有什么好吃的?&rdo;
&ldo;火锅,开空调吃火锅,别提多慡了!&rdo;白吉笙一听到吃的就什么也顾不得,连刚才的争吵要吵出结果的事情也忘记了。因为太过激动猛的起身,直接撞到房顶,一听声音就觉得很痛。
她脸皱成苦瓜,&ldo;嗷&rdo;的一声倒在床上。
&ldo;你说你动作慢点吧,吃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rdo;父母啼笑皆非,他们看向沈默生,&ldo;要不一起吧,和你的新室友正好聊一聊。&rdo;
&ldo;不用不用。&rdo;沈默生连连摆手,想也不想开口撒谎,&ldo;我和同学约好了,等下一起吃饭,我先收拾一下。&rdo;
&ldo;爸,妈,你们这么乱掺一脚干嘛,和你们这些大人一桌怎么吃得下饭?&rdo;白吉笙扬起下巴,笑的像只狐狸,&ldo;等我们军训完了,一起出去吃饭,同年龄的人吃饭才有话题聊,不然大家东拉西扯硬凑话题,多尴尬,饭都变得不好吃了。&rdo;
&ldo;你说什么都有理。&rdo;白妈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白吉笙做了个鬼脸,然后嘻嘻哈哈的笑出来,从上铺爬下来,到地上蹦了一下,对沈默生挤眉弄眼。
&ldo;那,我们先走了啊。&rdo;白妈妈说。
&ldo;拜拜。&rdo;沈默生笑着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