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扯着死鱼一样不动的人,走到那位恩客面前,捏着嗓子就道:&ldo;这位公子,我家杏杏身娇体弱,她的初夜,还请怜惜对待啊!&rdo;
那人无视她的谄媚,只盯着林姝棠,声音冰冷:&ldo;明明我替你安排了后路,你为什么还要自甘下贱来这里?!&rdo;
&ldo;自甘下贱?我就是自甘下贱又如何?&rdo;林姝棠眼底更冷,&ldo;难道要让我顺着杀父仇人铺的路当他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禁脔,任他玩弄么?&rdo;
她的声音带着蚀骨恨意。
在场所有讨论着这次一掷千金,风花雪月热闹的人,不由得都静了下来,觑着这场变故。也有不少人已经认出,那位出高价的公子,正是当朝柳太傅柳家的二公子柳玉廷。
当初林家与柳家结亲,林家嫡女端庄秀丽,柳家公子风度翩翩,两人郎才女貌,配在一起不知羡煞多少人等。
却也传闻当初正是柳家公子亲手呈上未来岳父林尚书林立的罪状,表其贪污受贿,残害忠良,使得未来岳父家满门被抄。林尚书被斩首示众,连坐家族,未满十八岁女眷充入勾栏妓院,未满二十岁男丁被丢进伶清馆,其余者皆流放关外。
一夜之间,跻身上流贵族的林家分崩离析,家破人亡。
对于柳玉廷的行为,众人褒贬不一。有人说他心太硬,竟忍心害自己未婚妻家破人亡,但更多人说他是坦荡君子,能够大义灭亲杀贪官。
而此刻,他来了这里,一掷千金,眼也不眨,是为了曾经的未婚妻。
他是心软愧疚了吧?因为犯错的是林尚书,这与后宅女眷无关。
又或许他对那位林千金尚有几分真情?毕竟是曾经订过亲的未婚妻,如今怎忍心看她流落青楼,任人糟践。
林姝棠看着台下,面色铁青的人,嗤笑:&ldo;柳玉廷,当初我就是因为眼瞎下贱才会爱上你这种人,如今我醒了,看着这些人,却觉得他们哪个都比你光明磊落,今日我就是分文不要,也愿让他们一夜数人上,而你又算什么?你的钱又算什么?我看一眼都嫌脏!&rdo;
&ldo;林姝棠!&rdo;
&ldo;林姝棠早就死了,这世上只有贱籍妓奴杏杏。&rdo;
第29章只要你想
郭娆刚到国公府时,内心充满不安,但也有隐隐的期待,后来在府中人对她的好中不安变成了接纳和感激,再后来,从来对她最好的人居高临下地对她讥讽:你不过一贱婢之女,也配跟本宫攀关系?
她跌落深渊。有不敢置信,也有意料之中的释然。
她抬头,看着院外牌匾上&lso;松风堂&rso;三个字,没有像上次离开时的狼狈和无助,此时她内心并无太大波动。
走进去,那人正靠坐在上首喝茶,边与张氏说着什么。她面上依然带着慈善和蔼的笑意,郭娆却一点也不感觉暖了。
她福身行礼,平静开口:&ldo;阿娆见过老夫人。&rdo;
上首的人才见到她般,抬了眼,颔首示意她起来。
郭娆应了声是,就站在一旁,默默不语。
张氏见外甥女安安静静站在一侧,正年轻貌美的年纪,身段袅娜,气质出尘。因为正在丧期,并没有太过打扮,发上仅一支木簪将发半绾,面容透着自然的白皙光泽,眉毛弯弯,眼神动人,鼻梁秀挺,唇上泛着健康的粉色,配上一袭素雅衣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正似那仕女图中仙女下凡尘。
对容貌姣好,性子又安静懂事的小姑娘,她内心总是有着几分喜爱,正如外甥女这般。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自己的女儿,顿时有些叹息,对这个外甥女也升起一丝歉疚。
当初这府中她女儿和这外甥女是最后相识,却最亲密。她女儿的性子她知道,人太闹腾又太仗义。
正月刚出时小姑子就死了,女儿整日闹着去陪表姐,一整天呆在灵堂都不见回的,一回院子浑身都是烛油烧纸味儿,膝盖上还红肿着,竟还嚷嚷着要每天陪着表姐守在棺材旁,这将她吓得不轻。
女儿从小被她娇养着,跪了一日膝盖就这样,那三日不得烂了,再说过年死人太不吉利,她不想女儿这段时间总往死人那跑,于是给宫中的永乐公主递了信,让她召女儿回宫中呆一段时间,不许她出宫。女儿是公主伴读,她的命令女儿不敢不从,后来跪在棺椁前守灵的就只有外甥女一个人了。
她刚开始对这外甥女好,的确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但相处久了,发现她性子沉稳,而且孝顺知礼,对她的好也多了几分诚意。
正如此时,她笑着和这外甥女寒暄了几句,又关心地问了一下她近来在静水庵的情况,才继续和老夫人说着府上一些杂碎账目之事。
但没过多久,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老夫人表情明显变淡了,话也变少了,整个屋子里的氛围都有些变静,就像只有她一个人在说。她以为是自己账目说错了,于是试探着开口:
&ldo;老夫人,您可是觉得这府中支出和收入有什么问题?&rdo;
老夫人捻着手中的佛珠串,半晌开口:&ldo;你素日掌管府中账务,想来一切有分寸,今日就这样罢。&rdo;说着她闭了闭眼,似乎有些乏意。
意思就是账目没错了?
张氏觉出一股子古怪,老夫人掌控欲强,府中即使她是国公夫人,掌管府中一切事务,但上有婆婆,她每次账目还是会自觉地上报,顺便和婆婆交流交流掌管账目之道。毕竟有时候姜还是老的辣,从老夫人那里,她也学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