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啊,抄手不是寄过来就放坏了啊。”萧山想到萧母包的浑圆饱满的龙抄手,突然眼眶发酸,杨家勋回家了,自己三年没回去了,“妈,今年过年我回家吃你做的龙抄手。”
萧母愣了一下,慌忙回应,“好好好,别说龙抄手,你想吃龙肉,妈都做给你。”萧母声音带了一丝哽咽。萧山又和萧母扯了些有的没的。
萧山抬头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妈,快十点半了,你还不睡觉去?再晚一点就该长皱纹了!”萧山催促着萧母去休息。
“那你照顾好自己……”萧母在电话里叹了口气,等着萧山挂断电话。
“妈,你挂吧。”萧山听着切断的电流声,心里空落落的。原来他母亲总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听他挂断电话。
楚云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巨大的玻璃折射着马路上的霓虹,夜色总是神秘喧嚣,疾行的车辆像一头头巨兽吞噬着黑夜的平静,又像一只只蚂蚁,在高空下又显得那么卑微渺小。
秋天到了,北京的秋总是彩色的,有翠绿,金黄,玫红的叶,团簇锦绣的菊,星星零零的金桂银桂。楚云突然想起幼时喜欢的薄荷凉糕和桂花糕,那时候总有一个差他很多岁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一块桂花糕,然后坐在斑驳的铁门前就着一杯凉白开,小口小口的吃。小男孩总是自己一个人呆呆傻傻地看着天空,除了偶尔问楚云几句话,就不再说话,小男孩身上总是带着伤。
楚云洗漱一下,躺在床上,回想着那个小男孩的相貌,岁月久远,故地久隔,小男孩的样子总是模糊的。他有一双清澈的像秋日碧空的眼眸,他应该是一个腼腆善良的人。
楚云思绪缓缓地涣散,梦里是四川的秋天,有桂花糕,薄荷凉糕,凉白开和那扇斑驳的铁门。萧山觉得自己挺不正常的,最近有些鬼迷心窍干一些不像他会做的事情。估计是上年纪了,二十八了,该奔三了。萧山突然就觉得自己也是该处一个稳定的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孩子,像所有和他同龄的男人一样,他已经参加了很多同学的婚礼,很多比他还小上一两岁的朋友也都结婚了。顺势而为,像所有人一样平凡的活着。
杨家勋站在厨房里帮杨柔端菜,杨柔做的菜很淡口,就像她自己一样很平淡,活的像一杯白水。有的时候他会想这么平淡温和的母亲为什么就选择了那个管不住自己的父亲。听小舅说,明明当时母亲有更好的选择。
杨昌坐在饭桌的主位打着电话。杨家勋把盘子摔在桌子上,飞溅出来的菜汤溅了杨昌一身,米白色的桌布也染上了黄褐色。杨昌没有理会他,继续打着电话。电话持续了十多分钟才挂断。“没教养的东西,在外边野惯了的东西就是难登大雅。”杨昌瞥了一眼黑着脸的杨家勋。“杨家勋,家勋,杨家的勋章,真是杨家教育出来的好宝贝。”杨昌嗤笑一声。
杨家勋的名字是杨家老辈起的。杨昌从来没有看过他,管过他。“就这?没别的骂的了?您也真是乔慧文的好宝贝。舔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人家的小宝贝认不认你。”杨家勋放下筷子,笑着迎上他的目光。他真以为自己把乔慧文藏得很好的,可惜的是有一次做设计,他刚好设计的就是乔慧文家的邻居。杨家勋朝他举了举杯,“小宝贝才刚上大学吧,好像还和我一个专业,真是好巧。”
杨昌从座位窜出来,紧紧揪着杨家勋的领子,玻璃杯里的红酒撒了一地,就像是从杨家勋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我劝你不要对小楠下手,我是不会让你动他一下的。”
杨家勋推开他,整理着领子,“对他?我不是你,没有那么禽兽。我不是垃圾。”杨家勋把头转向别处,他还不想失态。
杨柔端着汤站在厨房门口,手指被烫的发红,一向温柔地眉眼闪着波光。杨昌有些局促不安,他有点慌。“杨昌,我们离婚吧。”
杨家勋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他高兴母亲终于逃离不幸的婚姻,他也难过母亲的婚姻是如此不幸。
“我不要你的财产,把我爸当初给的三千万还给我,就行了。这座房子我记得写的是你的名字,请你把房子过继给你曾经的儿子。其余的我们什么也不要。”
“妈,我不要他的东西,他也不配做我父亲,哪怕是曾经的。”
“你闭嘴,我让你要你就要,这是我们杨家收的利息。”杨家勋第一次感受到母亲的绝对威严,也是唯一一次。
“无论你是否同意离婚,我都已经备好分居两年以上的证据和离婚协议。”她不是没想过离婚,她只是想等到杨家勋结婚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她这半辈子先是为杨昌而活,后是为杨家勋而活。如果不是今天他居然对孩子动手前,她也不会提前提出来。杨家勋再大再高也只是她的孩子。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已经对不起孩子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