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郡王低声道:&ldo;老王爷在天有灵,看到你做的这一些,也能瞑目了。&rdo;
水溶扬头叹道:&ldo;本以为我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愧疚,做我喜欢的事了,诸子夺嫡与我何干,我可不想去搅这趟浑水,做了近三年的王爷,我早已厌倦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可谁想前些天竟发生了子霸叛变的事,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如今的局势和自己的处境,权衡再三,为了北府,也为了先占时机,我终于屈服了,不得不趟入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可谁想原来你遇刺的事也是他处心积虑做的,枉我那么信任与他。&rdo;
说着,水溶有些漠然的看着外面,丰神俊朗的面上竟有了平日难见的萧索和迷茫,连凌厉幽深的眸子都像珍珠蒙上了灰尘。
南安郡王看着水溶,低声劝道:&ldo;不是说&lso;知人知面不知心&rso;吧,人心叵测,有些事谁都无法预料,不过看到你如今这个样子,有一句话我可不吐不快。&rdo;
站起身来,南安郡王走到水溶跟前,道:&ldo;我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相信故去的老王爷,府里的太妃,还有你的姐姐也一样。这三年来,你为了扳倒照王,处心竭虑,为老王爷报仇成了你唯一的寄托,如今大仇得报,重负卸下,你竟有些无所侍从,亦清,你说句实话,是不是这样。&rdo;
水溶默默的点头道:&ldo;是的,在大仇得报的那一刻,我的心瞬时松了下来,却又有些不知所措,仿佛我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rdo;
&ldo;亦清,听我说,既然生为男儿,就应顶天立地,人活一世,即使不能万古流芳,也要无愧天地良心,走出一己狭小的私欲,你会发现还有很多值得你做的事,以前那个清朗洒脱,意气风扬的清弟哪去了,既然老王爷的大仇已了,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其实太妃和王妃她们都没有丝毫怪你的意思,你别太苛责自己。&rdo;
水溶有些激动地道:&ldo;你知道吗,每当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父王,想起子剑,只因我一时轻信,竟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我时时都在提醒自己,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rdo;低低的声音里透着无可掩盖的痛楚和悔恨。
猛地扬起头,水溶漆黑的束发顺势扬到了脑后,沉沉的道:&ldo;我也希望自己能放下,一切都过去了,可心由不得自己呀。&rdo;
第二十章、论朝事南王劝溶(下
南安王爷缓缓坐到方才的棋盘前,道:&ldo;亦清,来,我们继续把这一盘棋下完,人生如棋,一切都靠自己。&rdo;
抚摸着莹白如玉的白子,南安王爷道:&ldo;古人说得好&lso;退一步海阔天空&rso;,你看这一片子,若是苦苦守在一处,最后只会成一片死棋,如果这样就不同了。&rdo;
执手拾起一个白子,南安王爷望着水溶道:&ldo;让出一步,后面大有可为,又何必执守于一子一棋呢。&rdo;
见水溶没有作声,南安王爷继续道:&ldo;如今诸子夺嫡,良莠不齐,若有能者居之总强于江山落于无用狡诈之辈,那样不但是群臣遭殃,连万千百姓也跟着生灵涂炭。亦清,三王爷此举虽急躁阴险了些,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这一招的确高明,即使挨了一刀,我亦佩服他的能力。&rdo;
水溶抬眼看了南安郡王一眼,轻轻的把玩着黑子,道:&ldo;看来这一刀还是不够狠,竟然让你替他说话,我可没有你的胸襟,我这人心胸窄,睚眦必报。&rdo;
南安王爷淡淡的笑了,摇头道:&ldo;亦清,别人或许会这样认为,但我了解你,能与曾经诬陷过你的九皇子冰释前嫌,莫逆相交,这一份胸襟,我是自叹不如。&rdo;
水溶道:&ldo;小九我了解,他也是受人蒙骗,才会那样做。&rdo;南安王爷道:&ldo;那三王爷呢,会不会也是有人嫁祸于他,一面之词不足为道,亦清,你是个明白人,为什么这次会这样足信呢。&rdo;
停了一下,南安王爷又道:&ldo;即使真是他做的,也只能说是他的失策,欲速则不达。&rdo;
水溶淡然一笑,道:&ldo;你真让我认为是他请来的说客,不错,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的,有了一次血的教训,我绝不会再摔在同一个地方。&rdo;
南安王爷语重心长的道:&ldo;亦清,人在世上,除了父母之恩,还有家国之义,夫妻之爱,朋友之谊,兄弟之情,我和你姐姐都希望你能放下心咎,做回以前的你。&rdo;
水溶苦笑了一下,道:&ldo;有些伤痕刻下了,就再也难以剔除,你们放心,容我再想想。&rdo;南安王爷道:&ldo;那三王爷那里……&rdo;
水溶道:&ldo;我会查清楚的,即使真的是他,我也不会鲁莽的,真如你说的,诸多皇子中,我也认为他也许是最适合的,但我也不会不声不响的,一刀一命,他总得给我个交代。&rdo;
南安郡王松了口气,道:&ldo;你能这样说,我很欣慰,亦清,说句实话,其实我很佩服你的所作所为,有些事,我就没有你的那份魄力和决然。&rdo;
水溶放下棋子,道:&ldo;因为你没有我的这些惨痛的经历,近三年了,我每时每刻都在内疚和悔恨中,所以我才会有这种义无反顾的精神。&rdo;
&ldo;好了,如今已是&lso;守得云开见月明&rso;了,好好醉一场,一切从头开始,咦,你姐姐还没准备好。&rdo;南安王爷不禁道:&ldo;你这姐姐那般都好,就是醋味大了点,一有点风吹糙动,就酸的不可收拾。&rdo;
水溶微笑道:&ldo;若没有姐姐约束,说不定你的王府后院早已姹紫嫣红,不可开交了,你的风流韵事我还不清楚,当心我告密。&rdo;
南安王爷呵呵笑道:&ldo;莫提,等明年你娶了王妃,你就会体会我的苦楚了,更何况你潇洒倜傥,一定更会难过的。&rdo;南安郡王越想越有意,不由自己笑了起来。
从南府回来,夜已有些深了,放下心中的负荷,水溶喝的醉意熏然,如玉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红意,平日清亮的双翦已没有了逼人的犀利,而是泛着微微的朦胧。
由于酒燥人热,水溶没有坐轿,踏着夜风骑马和子扬一起从后门进来,拐过杳无人迹的花园,走在前面的水溶忽的发现前面拐角处有个人影,正向着自己寝殿处张望。
生来的警惕使得水溶混胀的头脑霎时有了一丝清醒,悄悄放慢步子,水溶慢慢向前走去,身后的子扬见状,忽的一下护在了前面,接着低沉的喝道:&ldo;谁在那里。&rdo;
突然地喝声在静寂的夜里格外的分明,前面的那人也是吓了一跳,慌张的回过头来,子扬和水溶同时松了口气,借着淡淡的月光,见是三郡主水琼,由于水琼披着风衣,所以从后面看不出身形。
走到近前,水溶道:&ldo;三妹还没歇息,夜深了有事吗。&rdo;没有料到王兄从后面过来,平日里沉静的水琼似乎有些紧张,低声道:&ldo;晚上感觉有些发闷,便出来走走,走累了,正在歇脚呢。&rdo;
水溶也没在意,熏熏的酒意让的他有些疲倦的道:&ldo;早些回去歇着吧,以后夜里出来多带个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