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才知道那天夜里,妈妈一直没有睡,将自己的一件最好的裙子连夜改小,还用剪下来的布料,在领口堆了一朵漂亮的蝴蝶结,并用绑头的皮筋封上同样的蝴蝶结,做了一只精致的头花。当早晨起来时,那件裙子便放在床边的椅子上,而母亲则弯着敖红的眼儿,笑眯眯地问自己裙子好不好看。怎能不好看呢!这裙子就是妈妈与爸爸合影时穿的那条,平日里,妈妈自己都舍不得穿,只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才翻找出来,挂在窗前,用喷壶里的水和手指,细细地展开压出每一道褶皱,让裙摆在微风中轻轻地掀起波浪般的弧线后,然后郑重地叠好重新收回箱中。好像就是那一夜,许展一下就长大了。她再也没有管妈妈要过东西。如今,妈妈好像对待小时候,受了委屈的自己一样,将一盘切好的苹果放在自己的面前。她似乎方才洗苹果的时候,又哭了一场,那双镶嵌着褶皱里的眼儿,被泪水浸泡得红肿了一片。&ldo;展展,你的头还晕吗?&rdo;&ldo;好多了,妈,我没事。&rdo;萦绕在心头的千言万语,被这盘苹果彻底堵住了。许展顺从地张开嘴,让妈妈一块块地喂着苹果。就在这时,汪一山提着一袋子的东西走了进来。他放下袋子后,拿过了许母端着的盘子,然后淡淡地说:&ldo;阿姨,医生说展展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叔叔和弟弟在在洗浴中心等得不耐烦了,我已经叫司机在楼下等着了,他会送你们回家的。&rdo;许展瞧见妈妈在看见汪一山进来的那一刻,她的手骤然抓紧了自己的裤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ldo;我……我不能留下展展。&rdo;汪一山仿佛没有听到许秋曼如蚊子般的抗议,微笑着扶着她的肩膀,稍一用力,许母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ldo;叔叔刚才有点不耐烦了,说是再不去上班就要迟到了,刚才还直砸东西,发脾气呢,您要是再磨磨蹭蹭的,叔叔的气可就消不了了。展展这里有我呢,您就不用操心了!&rdo;坑蒙拐骗惯了的恶霸,说起客气话来也是气场十足。许母哪是他的对手,被他软中带硬地推出了病房,送到了楼下。片刻之后,汪一山又回来了。关好了病房的门,从口袋里取出了一盒盒食物。&ldo;我方才叫司机从金牌粥店打包了天麻猪脑粥,他们家的粥味道很正,猪脑处理得不带一点腥味,你先趁热吃几口,补补脑子。&rdo;许展冷笑了一下,猪脑子还有补的必要吗?她直直地望着汪一山:&ldo;你究竟威胁我妈妈什么了?&rdo;汪一山有条不紊地将食盒的圆盖一一打开,精致的小菜摆满了整个床桌:&ldo;快吃吧,粥凉了就不好入口了。&rdo;许展又一字一句地问道:&ldo;你‐‐究‐‐竟‐‐说了什么!&rdo;汪一山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许展:&ldo;你不是在外面都听到了吗?为什么还问我?&rdo;当看到许展吃惊的瞪起了眼,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的惊惧时,印证了她的确听到了他与许母隐秘的对话。他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懊恼,但语气却波澜不兴地接着说道:&ldo;看来你真的听到了什么,洗浴中心的走廊里都有监控录像的,我方才回去调看了一下。&rdo;原来如此,许展的嘴唇抖了又抖,终于屏住呼吸,犹豫地问道:&ldo;为什么妈妈说我是你的妹妹?&rdo;汪一山的脸透着让人不寒而栗地冰冷,嘴角挂着嘲讽的笑:&ldo;小骚货,这么想当我的妹妹?阿姨当年可是江城高中的风流校花,入幕之宾可是太多了,就算我爸睡过她又怎么样?估计连她也不知道你的生父是谁吧……&rdo;许展再也忍不住了,将那个粥尽数洒在了他的脸上:&ldo;住口!不许你侮辱我的妈妈!&rdo;滚烫的热粥洒在躲散不及的汪一山的俊脸上,脸颊顿时红肿一片。汪禽兽吃了疼,脸上的表情狰狞得可怕!许展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被汪一山死死地按在了床上。也许是隐情被许展撞破的懊恼,汪一山口不择言地说道:&ldo;怎么?说不得吗?要不然你去问问你妈妈?她当年在一张床上同时睡了几个男人,才生下的你?&rdo;许展听得浑身冰凉,伸着脖子瞪着眼睛恨不得一口咬死面前的男人:&ldo;你他妈放屁!汪一山我要杀了你!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是不是!你简直禽兽不如!&rdo;汪一山干脆坐到了她的身上,按住陷入疯狂的女孩,笑得阴沉:&ldo;本来是不想同你说的,可偏偏你却要下楼跑去偷听,这些陈年的烂谷子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对!你的确有可能是我的妹妹,可那又怎么样呢!你姓许,我姓汪,这就够了!你想进我们汪家认祖归宗,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当我的老婆,给我生儿育女!&rdo;就算许展不相信汪一山的话,可之前妈妈与他的荒诞的对话,还有妈妈几近歇斯底里的反应,似乎都在隐约地宣示着汪一山说得并非空穴来风。汪一山会是自己的哥哥?他……他是疯子吗?在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是他的亲妹妹的情况下,却对自己做出了如此禽兽不如的举动!心里这么想的,嘴里自然而然地怔怔地吐了出来:&ldo;疯了……疯了!你彻底的疯了吗!&rdo;汪一山像钳子般的大手捏住了女孩的手,稍一用力,将她拥入怀中:&ldo;对!我疯了,疯了将近十年!所以你什么都不必想,你可以不爱我,可以恨我,但是你必须是我的!就算是乱伦,从始至终也都是我强迫你的,所有的罪,由我一人承担好了!&rdo;也许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加上情绪太过激动,仿佛全身的血液全都往太阳穴一涌而来,他的话似乎余音未了,在耳旁持续地嗡嗡作响,眼前弥漫着红雾一片。不是玩弄,也不是报复,这个不把伦常看在眼里的魔鬼,对自己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放过自己!可笑许展直到这一刻,才终于认清了这一点。在陷入昏迷前,许展只有一个念头:逃!一定要逃!逃得越远越好!那天醒后,她依然情绪激动地大吵大闹,被几名护士按着打了镇定剂。于是半睡半醒地过了几日,睁开眼时,总是绝望地发现汪一山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后来汪一山干脆把她带回家,请来私人医生每日定时检查身体。出院三天后,许展冷静下来,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与汪一山说话了:&ldo;我还没疯,不要再让这个庸医给我打镇定剂了!&rdo;汪一山这几日都没有去公司,听了这话,抬头打量了一下半靠在床上的许展。这几天来,她不光是大闹,而且不肯吃东西,一直靠打营养剂维持着。此时,披头散发地坐在一团软被中,一脸的萎靡,尖瘦着下巴,俨然非正常人类,却强自镇定地说自己没疯。一旁已经把药液吸入注射器的医生闻言,不禁抬头望向汪一山。汪一山点了下头,说:&ldo;杨医生,麻烦您先出去等候一下,一会有需要再叫你。&rdo;当医生出去后,汪一山进浴室里放了水,又走过来掀开被子,抱起了许展,折腾了以这么一大会,本来就没有几两肉的身体,现在更像薄纸一般。许展顺从地靠在在他身上,任凭他剥掉自己身上宽大的睡衣。每天注射到自己身体里的不光是镇定剂吧?不然她此时怎么浑身无力,肌肉一点也使不上劲儿?脱完衣服后,汪一山先把她轻轻放入水里,自己也跟着进去了。她就像新出生的婴孩一般,将布满针眼的胳膊举起,任凭他来回翻检着,搓洗后背前胸,甚至当他分开自己的双腿,伸手掏弄着坚挺时,许展也没有像往日一般羞怯懊恼地合上大腿。她只是麻木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两腿之间,那只大手在一团黑色的水草里放肆地搓弄,揉洗。当终于洗好澡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汪一山又抱着她下了楼,让她靠在绵软的沙发上,端来一碗清粥,喂她喝下小半碗便停了下来,男人喝点了剩下的半碗,然后把碗放到一边,转头问许展:&ldo;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rdo;许展点了点头,于是汪一山又抱着她来到了别墅后面的小花园里。独拥一座山头的好处很明显,怎么加盖违章建筑也不会挨罚,只见整个院落喷泉、游泳池,凉亭一个都不少,名贵的金边郁金香像不要钱的野草,开得到处都是。哪像她们家,当初为了在房顶加盖一铁皮屋,张大贤跟找上门来的房产处工作人员对骂了三天,最后又给了二百元的好处费才算了事。俩人在一张长椅上坐下,许展几日不见阳光的皮肤,此时也忍不住舒展毛孔,感受阵阵花香袭人,汪一山将许展的头环在自己的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许展一头柔软的头发。&ldo;你能不能安排我们去做一下血缘鉴定?&rdo;许展半合着眼儿,突然问道。汪一山的身子一僵,然后又放松下来说道:&ldo;没有那个必要,它又改变不了什么?&rdo;许展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一阵冷笑,看来畜生也不是良心尽数泯灭,也要靠一些自欺欺人的伎俩变得心安理得些。&ldo;我这两天没上学,导员有没有打来电话?&rdo;许展不再继续方才禁忌无解的话题,她的手机一直放在汪一山那,也不知他有没有帮自己跟学校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