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姐,疼……&rdo;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同母异父的弟弟钻到了自己的被窝里,满脸泪花地伸出了红肿一片的胳膊。许展拿出药酒,给弟弟细细挼搓着,等弟弟终于睡着了,又翻身拿出了自己的小账本。暗暗决定,不让妈妈和弟弟送行了,剩下的车票钱正好给弟弟买个复读机,弟弟嘟囔了好久,自己买来给他当礼物,相信他会很开心……到底是孩子,快乐还是很容易买到的。妈妈生了弟弟后,一直体弱多病,全家人都是靠继父的工资过活。继父在没用执照的矿区工作,每个月都有四千块进账。这在他们县城里是了不起的数字,也是他打老婆骂孩子的资本。可是要供养一个在省城念书的大学生,就略显捉襟见肘了。许展很早熟,早在上初中的时候,妈妈就跟她讨论过将来能不能念大学的问题。妈妈虽然隐晦地暗示了她,因为有弟弟,将来可能没有办法供她上大学了。可是许展却斩钉截铁地说:&ldo;我一定要上大学!&rdo;这不是苦菜花矫情绝望的奋斗理想,也不是故意给妈妈出难题。许展是个现实的女孩,她就是想自己牢牢地掌控自己的命运,然后改变妈妈与弟弟的命运。所以小学毕业后,每个假期,许展都会拼命地打工赚钱,从刚开始在小酒店洗盘子,到后来在县城的邮政局门口买电话卡,其打工的灵活性与多样发展性足可以写成一本供所有穷酸学生敬仰的&ldo;打工圣经&rdo;。最起码高中寄读那会,许展可是有挤兑黄校门口两家卖店的辉煌战绩。翻开许展的床下,瓜子、饮料、香烟到各种言情武侠小说应有尽有,而且是一个电话,随时送货上门。多买多送,免费包邮,绝对微笑服务哦,亲!后来她被眼红的商业竞争对手恶意举报,要知道小卖店的老板,跟学校的主任可是九曲十八弯的远房亲戚!大家都以为许展是凶多吉少。没想到的是,许展进了校长的办公室后,过了许久,红着眼圈的女校长亲自把许展送了出来。从那以后,居然连校长也没事跟许展买一包瓜子打打牙祭什么的。高考的那会,别人都是估算着自己的分数报考志愿,只有许展是翻开账本存折,掂量了一番存款的盈余,各个分数线高校的学费,乃至各个城市的生活水平线后,郑重其事地报考了省里的师范学院。要知道师范学院什么多?女生多!什么生物是最喜欢花钱的?当然还是女生啊!可惜,许展的铁算盘打得叮当乱响,也有算跑偏的一天。领完棉被后,许展并没有着急回去,她发现女生公寓楼在整个校区的最深处,隔着公寓,有一道铁栅栏,将一块大大的操场从校园里隔离开来。栅栏那边是一圈圈的跑道,里面停着几辆怪模怪样的车子,一看就应该价格不菲,应该不是教授们的车子吧?在寝室外转了一圈后,许展抱着棉被正准备回去,突然一眼扫到有两个男生正拖着一个大纸箱艰难地前进,可能是在地上磨得时间太长,撕拉一声,纸箱子露出了一道口子,里面的电线螺丝,还有许多五金件散落了一地。那俩个男生一看就慌了手脚,连忙捡起一地的零件,还往衣服上蹭了蹭,一看就是宝贝得不得了。许展连忙走过去,问道:&ldo;需要帮忙吗?&rdo;两男生一看许展自己还抱着被呢,连忙说不用。许展又往前凑了凑,说:&ldo;我是说,你们用不用箱子?&rdo;俩男生正发愁这东西怎么运呢,一听说有箱子,顿时眼睛一亮:&ldo;美女,你有箱子?太好了!那麻烦你借我们用一下。&rdo;许展略显为难,咬了下嘴唇说:&ldo;其实那箱子吧是行李箱,是我替别人买的,她暂时不用,可要是装个五金零件的话,我怕把人家的箱子磨了……要不这样吧,我租给你们,20十块折旧费,到时候算给我同学有个交代,怎么样?&rdo;俩男生显然没想到这么一个淳朴的妹子谈钱这么伤感情的话题,一时间有些发愣。许展再接再厉:&ldo;得了!我做主了,就十块钱一口价,怎么样?&rdo;其中一个瘦子,无奈地看了看彻底报废的箱子,又看了看栅栏那边,说:&ldo;行,你快点去拿吧,我们急着把东西送走。好哩!许展兴匆匆地夹着棉被蹦回寝室,准备来个新校园开门红。她把被往床上一扔,打开行李箱,看起来没几两肉的小细胳膊一举,把箱子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地倒在了上铺。这下寝室里那三位都停住了,愣愣地看着不到一米6的无敌女金刚拎着空箱子兴匆匆地又跑出去了,可惜妹子身后的床上飘雪花似的往下掉胸罩,还有双粗线袜子调皮地掉在梨花头的脑袋上,激得小清新妹妹一声凄厉的惨叫。许展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在了极品室友的不归路上。她正一脸真诚地向两位男生展示着自己那还没有撕掉标签的新行李箱,笑眯眯地收了十元折旧费后,许氏售后服务也是体贴到家,准备动手帮两个男生把零件装到箱子里。可惜,人家冲他一翻白眼,手脚麻利地装好箱子后,就拿着拉着行李杆,走向栅栏旁的一扇小门那里,许展亦步亦趋地也要跟着进去。却被其中一个男生拦住了:&ldo;这是私人会所,你不能进去。&rdo;许展这才发现栅栏上挂着个牌子写着什么跑车俱乐部。&ldo;可我箱子还在你们手里,你们要是给我拿跑了什么办?&rdo;就在这时,传来一张马达的轰鸣声,一辆咖啡色的跑车行驶到角门这的时候,骤然停了下来。车门转了45度角,如同鸽子的翅膀一样轻巧地向上展开,里面坐着一位身穿白色休闲西服的男人。许展一愣,心里转过的能被帅哥居然叫出名字来,太出人意料了。许展不由得一愣,只发出一声&ldo;啊?&rdo;男人看了她的反应,笑意更深:&ldo;原来真的是你!怎么?认不出来我了?&rdo;说话间,他解开了自己的外套,拉低衣领,露出了肩头的一块半圆形的伤疤。小伤疤很别致,从扩大的疤面来看,年头应该颇为久远。许展又是一愣,刚想说一见面搞得脱衣服这么火爆,这是怎么个路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嘴里脱口而出:&ldo;癞皮狗!&rdo;男人的表情真深沉,小单眼皮眯缝着,就这么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许展不说话。显然这位现在的排场不小,至少手下有两个小罗喽呢,一听小丫头片子管自己的上司叫&ldo;癞皮狗&rdo;,两个男孩仿佛被疯狗咬了一口,惊恐地望着许展的表情真叫人痛不欲生!许展也是甚觉尴尬,虽然从久远的记忆里扒拉出了这么一个人,但是他的大名叫什么来着?真是打死也想不出来了。&ldo;你就是那个……那个……&rdo;眼看着帅哥也不答腔,到了最后,许展干脆拍着自己脑门傻笑。眼看着许展笑得两颊坚硬,那位才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来:&ldo;我是汪一山,好久不见。&rdo;对!汪一山!耳旁仿佛又想起了乡间地头清脆的童谣声:&ldo;汪汪叫,癞皮狗,风一吹,就发抖,没人要,癞皮狗!&rdo;现在想想,小时候的自己可真欠抽,带头给人起外号不说,居然才华横溢得非要和诗一首!果然是中文系的好苗子!虽说童言无忌,但是看来这汪先生似乎对往事还耿耿于怀,要不然他为什么一上来就亮出那道伤疤‐‐那道被自己咬出的伤疤……这边许展纠结得不行,愣是对汪一山伸出的大手视而不见,只是表情僵硬地盯着汪一山继续傻乐。汪一山倒也从容,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插到裤兜里,淡定地说:&ldo;你是这里的学生?读的什么专业?&rdo;许展总算是缓过神来:&ldo;嗯,我在这里上学……对了,刚才系里通知要开会,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联系啊!&rdo;说完,她也不等汪一山反应,就转身出了角门,急匆匆地往回奔去。真是&ldo;汪家有狗,初长成,养在院中人未识&rdo;啊!就那时候那根豆芽菜,怎么现在帅得这么丧尽天良!许展老家的县城以盛产煤炭著称。不过如繁星一般的煤窑基本都是无证的黑煤窑。只要你有门路,包个山头,再引进设备雇好了工人,金山银山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