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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页(第1页)

我们看出了名堂,这是档案。一个信封则是一个人的档案,只有一页。除此以外没有标注,所以看不懂地名背后的含义,我猜也猜不出来。这些还算正常,奇怪的是每个名字后面标了编号,像是“十二”“十五”这样的数字,只有“张”的编号是“不详”。一旦出现了编号,就说明是统一的管理,类似军队的编制。不过这些人中,除了老九门的家主,另外的很多名字八竿子打不着,这怎么可能是一个集聚的群体?难道这个“张”因为无组织无纪律,所以没有编号?我一张张地拿起来,正想按照编号顺序整理好,闷油瓶把我自己的那份找了出来,递给我看。刚刚我挂心于那个“张”是否等于“张起灵”的事情,无心去琢磨那份“吴邪”的内容。因为我潜意识里总归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关我的信息里,不会出现比张家的秦岭档案更能让我震惊的存档了,牛逼者莫过于张家也。果然,这张“吴邪”的纸上没什么好说的。小花他本在研究那个金盒,注意到纸上写了我的名字后,也认真关注起来,然而看完后便忍不住笑,说道:“还不如没有。”没什么好说的,确实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我的名字,没有任何实在的东西。编号是“暂无”,应该写上地名的区域中也是同样两个字,“暂无”。一张纸从头到尾,加上名字不过写了六个字。我盯着这张纸,感觉可笑又滑稽。我以为看到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就能联系自身经历,判断出这份档案的真实意义。可是只有两个“暂无”,连推测的出发点都失去了。这种感觉,如同在寺庙里求签。有的人素斋净身四十九天,跪拜佛祖脚下磕头,特别紧张地抖出一根签,翻过一看什么字都没有,是空签。然后佛祖慈眉善目,说:“你自个儿玩蛋去吧。”除了我的“暂无”,还有个“张”的“不详”。佛祖可能说:“你俩一起玩蛋去吧。”我不由有些气短,把这两份单独放在桌上,继续整理剩下的。每张纸上的地名各不相同,有的可能只有两个长沙乡镇,有的却写了满满的字,从南方地区延伸向西北。看起来杂乱无章,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联。我把这一沓纸放在手里,快速翻阅。没多久发现,其中的编号有很大的问题,比如大量重复“十四”“十五”,再比如缺少许多中间数字。说起来,为什么刚才第一反应就是编号呢?因为这些信息写于那个年代,尚未流行阿拉伯数字,所以就算纸上写着汉字,也不妨碍当作编号使用。但是,我现在意识到,这些数字肯定不是编号。它们集中出现在十和二十三之间,很少超出这个范围,恰恰是一生中的年轻时段。我一说出这个发现,小花不解:“这种数字,只可能代表入行的年龄,还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一个人的入行时间并不足以成为秘密,作为密封在水下金盒里的东西,我觉得这种信息还不够资格。一二十岁的人生,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关注和记录的?我想了想,该不会这是他们从男孩变成男人的转折点?我不是很爱八卦老九门的风流韵事,但是我清楚二爷一定没有这么无聊。费尽心力将之保存完好,就是希望这些信封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并且给那个拆信封的人带来一些消息。我重新审阅“张”的那份纸,一面问闷油瓶:“这上面的地名,你有印象吗?”他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回忆了,我知道他的这个缺点,颇有耐心地等他凝神想了会儿,就听见闷油瓶道:“这些地方我都去过。”我心里一震,能记录下闷油瓶上个世纪的行踪,那该是何方神圣?他感受到我的震惊,很快安抚道:“但是写得不完整,漏了很多。”按闷油瓶这么解释,这些地名是当事人去过的地方。然而,所有人的档案只有一面纸的大小,他们的一辈子怎么可能只去过那几个小地方?特别是九门里的各位,应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才对。小花敲敲桌面,谨慎道:“感觉是筛选过了。符合某种标准,才会写到这上面来。”他拿起茶盏呷了一口,瓷杯遮住小半张脸,只露出双眼睛望着我们:“不详、暂无,两位爷什么想法?”作为当事人,我们应该拥有最大发言权,可是由于这令人哭笑不得的档案,我们两个遇见了一种不尴不尬的局面。我放下那些破纸,对小花道:“这屋子你搜过一遍没有?”“这么大的房,漫无目的的搜查很费工夫。”小花坦言,“基本没动过,以前天花板漏水才会修缮,整体没翻新。”我闻言后大手一挥,决定进行地毯式搜查。小花的分工是阁楼区,一个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地方。他站在下面望了眼厚厚的灰尘,又低头看看今天穿的衣服,转头用杀人般的眼神看我。我两手一摊,认真道:“我鼻子不好,肺也有毛病,尘和土不能碰。”就算我踊跃去阁楼翻找,我身边的闷油瓶也不可能会同意,我甚至都能感知到那家伙在意识中对我传来的警告了。以前我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得很惨,现在不得不听他的话。闷油瓶表面上专心把玩着金盒,小花看不出他还在研究什么,不便打扰也不敢打断,爬着梯子上去了,丢下一句:“尘归尘,土归土,阁楼里怕是留不下什么了。”阁楼内外隔绝,说白了是个挑高的设计,以前西洋建筑的风格流入本土后,初期只有大户人家尝试这种东西。那一辈人在晚年的时候,好几家都迁到了首都,尤其以解家为代表。毕竟长沙终究不太平,天子脚下比较安稳。这个建筑诞生于后期,自然加入了一些新鲜的设计。水平的房瓦上凸出一个小高楼,要我说,观赏性大大重于实用性。小花的背影消失在一团弥散的灰尘中,我估计他回来后,得把那身衣服给扔了。我转而看闷油瓶手上的动作,明白他的心思,忍不住道:“这匣子是最精简的结构了,你觉得有异样?”闷油瓶语出惊人,淡淡道:“重量不对,声音也不正常。”他宛如一个经验丰富的工匠,东西一上手就掂出了一二,还在翻转开合的过程中听出了细微的声响。我自知没有那么敏锐的感官,现只能靠闷油瓶了。我观察着他的动作,忽然想到,既然在他的世界里,声音以无数倍放大,那么,我的声音在他听来会是怎样的?“别人说话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很吵?”我推测着问:“比如现在,我站在你旁边说了一句话。”“不会。”闷油瓶放下金盒,淡淡道:“你的声音很好听。”简直答非所问,彻底犯规,我还真不能小瞧了他,该怎么回答?谢谢夸奖?其实我还觉得他的声音比我的好听多了,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不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们两个爷们,竟然还是不知不觉踏进了古往今来的俗套传统。闷油瓶把我的思绪拽了回来,“纸上的数字,应该代表的是那个年龄。”我迅速回神,发现他在讲信封里档案的事。我支开小花,本意也是和闷油瓶单独交流一下。“什么年龄?”我问。这些档案建立之时,我差不多是个婴孩的年纪,那些历史转动的齿轮都与我没什么关系。闷油瓶看着我,道:“觉醒的年龄。”我下意识往小花的方向瞄了眼,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猛然想起之前他说过,这一行里的那些异能人士,都是在下地以后首次发现了体质的变化。而那个年代,他们差不多是十多岁便入了行,正好契合时间点。这也解释了“不详”和“暂无”,闷油瓶神出鬼没,当然没法了解,我则是刚出生没多久。记录下觉醒的时间和那一年去过的地方,这样就能找出觉醒的起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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