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洋鬼子也有竖式肩章,再分为不同的国家和时代,种类更是浩如烟海。这件衣服要么是外国军队的,要么属于中国的军阀派系。无论哪一种可能,只要和军部挂上钩,都非同小可。传闻中,秦岭藏着一个特殊的国家机关,专门单独研究超自然现象,就连某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也参与到那个任务中去。难道是真的?现在亲临实地,这棵青铜树是挺诡异的,可又会发生什么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说到底,它毕竟是个死物,不能跳舞也不会唱小苹果。肩章上的图案破损不堪,数量还不少,好像是个高官。带兵打仗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到这里来,莫非涉及某个不能被载入史册的秘密军令?卷二:穿云裂石(5)虽然这件破军装不能再穿,但未必不代表衣服里没有枪。我想碰碰运气,就慢慢蹲下去拽军服的领口。要是让我摸出一把,说不定还能用用。正在我攥住军领往上提的时候,忽然感到大事不妙。身后有细微的动静。时间来不及了,我立马松开手,就着这个下蹲的姿势往下一跳。于是背后那人也中途刹住,停在树枝上。黑瞎子的速成训练班没有教会我什么,除了一样东西,躲开对方出其不意的第一招。那套一惊一乍的训练方式,能让我在孤立无援的环境里保持自己的警惕心,开小差的时候也能对风吹草动做出反应。躲过了第一次攻击,保住小命,就有了防御和逃跑的本钱。我转头的瞬间,那个身影再次扑来,我赶忙又跳到下层的树枝上。短短的片刻之中,我匆匆看到他的脸,没有一点我熟悉的特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不仅如此,他的表情也相当恐怖。不是说狰狞阴森,而是面部神经就像紊乱了一样,做出一个不符合人类情绪的鬼脸。我向下跳了几次,重重落在树枝上,幸亏它们都非常牢固。奇怪的是,在追与被追的过程中,只有自己移动的凌乱声音,脚下的青铜树枝一下又一下传来闷响,我听不到身后那家伙行动的声响。就好像遇见了盖世轻功高手似的,居然都没有生出风声。每次往下跳,我几乎就要被他追上,这家伙的速度十分迅速。这么一层层往下跳终归不是个办法,可是在平地上过招我更加处于劣势。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如果硬碰硬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要是在洞里玩游击战,这家伙会不会迷路?这个想法闪过脑海,我下跳的同时开始向外围移动。最后一次差点被他抓住的时候,我往外一滚,挣脱开来,整个人砸在吊桥上。连口气也不喘,直接奔进洞口。跑了一段距离,洞里伸手不见五指,视力已经派不上用场,我盲目地向前冲,就算脚底打滑,也强行在下一秒撑住身子。身后传来脚步声,那家伙就连跑步的声音都比我轻。好像野外的一次狩猎,猛兽的目的就在于咬断猎物的脖子。所以我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在意了,甚至无暇顾及身后有怎样的声音。即使被蛇群缠身,也好过这个可怕的家伙。我知道自己的速度一定比不上他,只希望复杂的山洞体系可以为我增加一点筹码。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身后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变故突生,我的第一反应还是加快速度向前飞奔,不敢稍作停留。直到我听见有个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距离很安全,似乎那家伙没追上,我才放慢脚步。然后,同样的声音又出现一次,我顿时呆住。是狗的叫声。并且还不是普通的汪汪汪,是小狗又尖又亮的“嗷嗷”声。追我的不是人,而是狗?可那模样分明是一个男人,这个认知我实在没法接受。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往回走的时候,有个人喊了声:“儿子!”这真不是我亲爸的声音,我也还没怂到认人做爸爸爷爷。不过听声音,像个正常人。我没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某种动物奔跑的脚步声,接着又是那人说道:“真乖。”总算明白了,这竟是一人一狗的互动。我稍稍松一口气,但仍不想出去露面。怎么可能会有人来这里遛狗?还不一定是宠物犬。我贸然回去,没准迎面就是一嘴的犬牙。那个人又道:“小三爷,还在不在?”他知道我在这里?既然这样称呼我,看来比我想象中的友善。可是我并不认识这个声音,我没有什么养狗的朋友。我摸索着走回去,洞口躺着那个刚才袭击我的人,有只很小的狗咬着他的裤腿,在地面上一下一下地向外拖拽。吊桥上站着狗的主人,他套着一件有口袋的长袖,见到我后说道:“我姓车,小九爷想必跟你说过我了。”我观察着这个人,道:“你就是那个千方百计要联系我的人?”“对对对,”他快速地点了几下头,“别人都叫我车总,但我不是卖车的。我找你,是因为你的爷爷托付过我一件事情。”这人一见面就想用这种方式博得我的信任,我当然得提防着他。我有意去试探他的意识,结果发现自己那种能力竟消失了。试了两次,就像被无形的绳子束缚住一样。有点邪门,不仅和闷油瓶之间的呼应消失了,这种事情也做不了。我表面上神情无谓,问:“什么事情需要你这么快杀到秦岭来?”车总不在意我不恰当的用词,指指那只狗道:“我想先让你看个东西。”狗奴的儿子有什么好看的?我低头去看那只迷你小狗,它正在拖那具尸体。是咬死的,脖子上明显一圈犬牙印。这狗的嘴巴虽然不大,却能一击毙命,咬得非常深,脖子上血肉模糊。它如此轻易地杀掉一个成年人,车总的武器大概就是这只动物。小狗把尸体完全拖出了洞外,对着脖颈又猛烈撕咬几下,样子十分凶狠,一点也不可爱。脖子上的洞口整个敞开,鲜红的肌肉组织里面露出一块黑色的东西。我原以为是肿瘤之类,小狗把那块东西衔出来,我才看清是蛇的头部。我不由得诧异,问:“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车总招了招手,小狗听话地跳到他身边,敏捷地蹿进口袋里,动作快得像影子一样。车总摸摸小狗的头,一边跟我说:“你知道你的爷爷养了那么多条狗,为的是什么吗?”我很讨厌这样子问问题故意勾起我的好奇心,就干脆道:“不知道。”车总表现得十分耐心,“你看到的这具尸体其实不是人,这么说也不对……他原本是个人,不,现在还是人。我的意思是,他是那种人。不,他就是人……”他似乎把自己绕晕了,顿了一下才直奔主题,“他的身体里寄生着一种蛇,那条蛇附在脊椎上,通过刺激神经来让他的动作达到人类的极限。再加上经过特殊训练,这种人的身手超乎你想象,就和蛇一样轻盈迅速,一般人很难逃过一劫。”我踢了踢那具尸体,“所以就让狗来对付?”车总道:“其实很早之前,有些盗墓贼就发现他们在野外被一种东西跟踪。可是那也只是猜想,因为没人抓得到,久而久之大家把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叫做黑飞子。你的爷爷第一个验证了猜想,用三寸钉杀掉了一个黑飞子。”三寸钉这个名字听起来颇为耳熟,是我爷爷养的最小的一只狗,平时放在袖子里,乍一看和玩具一模一样。我突然想到,车总的这条小狗,和三寸钉属于同一个品种。“你和我爷爷什么交情?”我问。车总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不像上一辈人。除非注意保养,生活得很好,但这种不沾血腥的人不会是道上的。车总笑了笑,“总之是有点交情。黑飞子说到底就是某一群人的狗,他们在很小的年纪,身上会被种植一枚蛇卵,神经和思想都不再受自己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