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仁嘲弄地笑着,他抬头看向裴苒,“太子妃,当年信国公府的事是朕做错了,朕应该向你,向信国公道歉。”
裴苒看着颓废的帝王,没有应声。
她不能接受这句道歉,信国公府的那些亡魂也无法接受。
萧仁并不在乎她的沉默,“若是太子妃有空,也帮朕去萧宁坟前上柱香,替朕说声对不起。朕害了她的驸马,也害了她一生。九泉之下,她怕是再也不愿意认我这个哥哥了。”
萧奕冷眸看着萧仁,“陛下到现在还在替她遮掩过错吗?”
“遮掩吗?”萧仁摇了摇头,叹笑∶“如果不是朕的纵容,她也做不到那些事。说到底,还是朕的错。或许,一开始,朕就不该登上这皇位。”
爱人离心,面目全非。
“这是朕的罪己诏,朕做错的事,自该由朕来担着。”
一封罪己诏放在宝座上。
萧仁抱着沈竹茹起身,一步步走下高座,他低头看着沈竹茹,声音低到不可闻,“你向我下毒,我也心甘情愿地吞下,可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呢?茹儿,我是真的爱你啊。”
最后一句话音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毒入五脏,早已无回天之力。
萧仁跪坐在地,他最后摸了摸沈竹茹的脸,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记着他的皇后,他亲手杀了的皇后。
帝王驾崩,钟声传遍京都。
裴苒看着萧仁身上的鲜血,他握着沈竹茹的手,彼此身上沾满鲜血。
到了最后,这位帝王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可那些被沈竹茹害死的人呢?谁又不是可怜人?
裴苒握着萧奕的手,转身和他走出大殿。
风雨已停,等这黑夜褪尽,曙光必现。
裴苒看向萧奕,浅笑着道∶“殿下,我们回家吧。”
萧奕握紧裴苒的手,轻声应道∶“好。”
凡此过往,皆为序章。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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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之乱一夜间结束,帝王驾崩,新帝即位。
皇家从春漪园搬回皇城之中,新帝登基的那一天,裴苒天还没亮就被嬷嬷拉起来。
先是梳洗,然后是换广袖凤袍。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天亮。
萧奕早已等在门外,他穿着玄色衮服,头戴冕冠。
见到裴苒出来,眉眼柔和下来,伸手向前。
裴苒握住他的手,笑看着他,“夫君,我们走吧。”
她不再喊殿下,也不会喊陛下。
从此以后,萧奕在她面前,只是她的夫君。
从长乐宫到大殿,裴苒握着萧奕的手,不曾放开。
他们面前,是长长的石阶,百官在后。
裴苒侧头看向萧奕,萧奕也低头看着她。
无言而视,皆知对方之意。
踏上最后一道石阶,百官贺声在后。
裴苒悄悄握住萧奕的手,长袖遮掩,谁也不知道他们握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