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霜本就是个备懒的,整个腊月含绛干活的时候她都和王嬷嬷躲在一旁偷懒,在宣和面前她又格外勤快。此时含霜正搬了小板凳抓了把瓜子坐在院中晒太阳,一听三姑娘有事寻她,她就放下手中瓜子暗暗的瞧一眼正房里的宣和。
见宣和正躺在榻上裹着貂毛小毯子看书压根没往院子里看,含霜舒了一口气,小心的避开含绛去了岑玥那里。
也不知岑玥许了她什么,她回来时眉梢都染着喜色。
宣和心中都有数,她看了一眼妆匣盒子,心想,明儿就过年了,今儿不把这两个浑身污秽的人处理了,难道还留着过年?
含霜过了中午就没了踪影,宣和也不急,却不想过了晌午也有人来寻王嬷嬷,那人也是个婆子,不过看穿戴还不如王嬷嬷体面,王嬷嬷和那人说了几句话,言辞躲闪,不多时两人竟争闹起来,不过王嬷嬷到底有些顾忌,三言两语把那婆子打了,只是满脸的褶子也掩不住愁色。
宣和眯起眸子,巧了,她正准备打狗呢,就有人送来了铁棒。
王嬷嬷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含霜贪的是宣和的头面饰,还有那些金豆子银饼子,王嬷嬷贪的则是宣和库房里的东西。
别看宣和刚回岑府没多久,老夫人宠她,就给她攒了不少好东西,还说日后给她当嫁妆,全都送到她库房里了。更别提还有向来大方的岑修,岑修手中好东西多的很,他心悦宣和便明着暗着把他的东西往宣和这边送,到如今,宣和已经比岑玥她们还富。
王嬷嬷一直在悄悄的把那些不起眼的东西顺出去,她家有个不成器爱赌的儿子,家里是个无底洞,偏她还好吃懒做,一把年纪又爱打扮又爱吃,那点月俸怎够她用的,她就想了法子从宣和这里得钱财。
又因为宣和故意纵着她,装出一副全然没现的模样,还授意给姜嬷嬷让她莫管,叫王嬷嬷越贪得无厌起来。
那来寻王嬷嬷的婆子是帮王嬷嬷把宣和的东西拿去卖的人,她今日来一是不满分赃不均,二是告诉王嬷嬷她儿子又在赌坊输了一大笔钱,欠了一屁股债,那债主放话,若今晚儿还不了钱,就让王嬷嬷的儿子断子绝孙。
这可把王嬷嬷吓惨了,她随意应付几句打了那婆子,转身趁着宣和以及姜嬷嬷、含绛不注意,又悄悄拿了钥匙去库房
其实自姜嬷嬷来之后宣和库房的钥匙就由姜嬷嬷管了,但王嬷嬷多长了个心眼,早就悄悄的又配了把钥匙,在库房来去自如。
下午的时候宣和一时兴起领着含绛和姜嬷嬷打开库房想给她院子里的下人赏些东西,这在岑府并不少见,体面的下人过年时能小富一把呢。
谁知宣和接连找了几个东西都没找到,单纯的小丫头一下子就哭了,这事自是怪不到姜嬷嬷头上的,她一面委屈巴巴的说自己院子里遭了外贼,一面抹泪说对不起老夫人,没守住她赏的东西。
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眼睛都哭红了,又是委屈又是难过,还有些后怕,任谁瞧了都会心疼。
姜嬷嬷都心软了,她先前对宣和这样干净聪颖的小主子有的只是一分欣赏,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早已变成了六七分的喜欢,她自然是跟宣和站在一条线上的,早就琢磨透了宣和想做的事情,当即领着宣和去寻了老夫人,道让老夫人主持公道。
其实只有不经事的人儿才会怀疑是外贼,精明似姜嬷嬷心里早有了答案,老夫人也隐约琢磨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就让人把王嬷嬷绑过来。
谁知那王嬷嬷压根不在府里,岑府下人寻到她的时候她正抱着她那被割了命根子的儿子坐在赌坊里撒泼,谁能料到她钱财准备好了,却因为她儿子自己嘴欠惹了那债主,那债主怒极干脆也不等明日了,今日就把他给废了。
王嬷嬷哭天抢地,却还不忘盛气凌人“我可是岑府的下人,看我不禀了我家老爷把你们这等腌臜人送进大牢打上二十大板!”
来寻王嬷嬷的人一听这话就乐了,他眉毛一挑“呦,你还能跟咱们老爷说上话呢?还是先随我回府罢,咱们老夫人和七姑娘可都等着你呢。”
王嬷嬷登时心头一跳,暗叫一声不好,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岑府的小厮围上来押送回去了。
老夫人轻易不审人,但只要落在老夫人手里便别想好过了。
王嬷嬷贪的可不是小数目,当日她就被打了个半死丢出岑府,听说断了一条腿,满身是血。
含霜看的面色白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能晕倒,这也越坚定了她帮岑玥做事的决心,只要她飞升枝头做了凤凰,命就贵了,再没人能随意打杀她
到了掌灯时分,岑府所有的主子都被请去了正厅一起用膳。因是除夕夜,用了膳众人还要聚在一起守岁,老夫人年岁大了容易困倦,早早的给小辈儿们了封红就回去歇着了。
这晚看在老夫人和岑修的面子上宣和得的红包不比岑玥少,连她那位素来对她不闻不问的爹都给她包了个大大的红包,叫岑玥看了又是一阵牙痒痒。
其实这些她也有,但她就是觉得旁人不配拥有与自己同样的东西,她总要比旁人高贵一些。
守岁时长辈自回自己的院子,小辈们则都守在正厅,一则是可以相互做个伴儿,说说话玩玩叶子牌也好打时间,二来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想回去也不成,就连那几个才五六岁的小公子也得窝在奶娘怀里睡眼惺忪的守岁。
正厅到底不比卧房,地龙烧的不足,好在下人们送来了软绵绵的棉被,岑府的公子姑娘们各自脱了鞋袜捧着手炉裹着锦被凑在一起说话,倒也热热闹闹。
岑修就坐在宣和旁边,离她离得极近,他天生不怕冷连手炉也未用。
这一点宣和是知道的,他每次披着风雪来寻她的时候,手都是暖暖的,宣和总捂不热自己的小手,岑修一来她就半推半就的让岑修帮她暖手。
不过除了宣和,旁人都不知道有的人表面上瞧着是个正义君子,又清冷疏离难以亲近,实际上却是个登徒子。
眼下这个登徒子借着棉被的遮挡,悄悄的把手伸进了宣和的被子里。
宣和本是盘腿靠着墙根儿坐着,手里还捧着小手炉,正偏头瞧岑府的姑娘公子们打牌玩骰子,看的正是投入,冷不防一只灼热的大掌探了过来,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小脚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