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像句人话。柏妈很满意,只纠正一个小地方。「就算她恢复记忆了,她还是你的生活重心。」「当然,她向来都是。钱可以再赚,但小千是千金不换的。」柏千菡闻言,悄悄望向丈夫,他也正望着她,目光交会,他眸中温煦的辉光在她的感动之中再添一抹羞怯。他总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心情都写在脸上……虽然从心理年龄而言,她目前的确是啦。单南荻一迳维持淡笑。在家中,他总戴着这张好女婿与好丈夫的面具,唯有他自己清楚,面具底下的感情早已失温,像冬夜一样寒冷。「是啊,用钱打发老婆很容易,用心体贴老婆的需要,才是大丈夫啊!」单妈好自豪,这话说得多真挚感人,她的独子真是长成一个好男人了啊。「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们俩现在都平安最重要,我看你们结婚这么久、感情这么好,什么都有了,只缺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缺什么?」单南荻不感兴趣地问,他有预感,话题即将前往他不喜欢的方向。「你自己瞧瞧四周,不是很明显吗?这屋子这么大,虽然有很多家具,却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你们缺的是几个孩子啊!」「妈,不是说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吗?」单南荻神情未变,嗓音却已然冷下。「我是那么说过,可是这一顺,顺了这么多年都没消息,妈难免心急,我也不是要给你们压力——」「你现在就是在给我们压力。」「唉哟,我是好意关心啊,我们两家人丁太少了,生几个孩子,家里也好热闹热闹嘛,小千,你说说看,我这样想难道有错吗?」「呃……是没错。」生他的宝宝?柏千菡双颊腼覥地晕红,可是丈夫的不悦很明显,他不喜欢孩子吗?「其实,我也这样想过,瞧瞧你们夫妻俩,一个『缘投』得像杂志的男模特儿,一个漂亮得可比菩萨座旁的玉女,这么优秀的基因,不多生几个宝宝,不是很暴殄天物吗?」柏妈出面声援。她的宝贝女儿这么美,她早就期待抱孙了。暴殄天物不是这样用的,但单南荻不便指正丈母娘,只能试图带开话题。「我跟小千喜欢目前的生活,没有计划生宝宝……」「你该不会是在车祸时撞断了小弟弟,生不出来了吧?」单妈怀疑地打量儿子。「妈!」活了三十二年的单南荻第一次面红耳赤,他很习惯老妈的口无遮拦,但这话怎能当着他岳母和妻子的面问出来?「哟,我在,别喊这么大声。没错,我是你妈,从小给你把屎把尿,什么没看过?你有什么毛病不能对我说?」单妈年轻时当过风月场的会计,这话题给她塞牙缝都不够。「生儿育女这档事,我们两个老妈子比你们还熟,你们连颗蛋都没生过,有什么问题当然该请教我们,不是吗?」「我好得很,没有任何毛病。」他严正地扞卫自己的男性尊严,但不肯松口。「总而言之,孩子的事,我们还是打算顺其自然。」「我看是你事业心太重,操劳过度,以前是没时间生,现在有时间生了,却力不从心,对不对?」单妈轻拍一下儿媳手背。「小千,你说,阿南是不是都没在做『厝内的工作』?」「有啊,他会帮我扫地、洗碗、收衣服……」柏千菡茫然,所谓「厝内的工作」应该是指家事吧?怎么突然从生宝宝的话题跳到这里?「不是家事,是在问你们夫妻的房事。」柏妈提点女儿。「喔。」柏千菡尴尬了,这半年他们都在养伤,再来是复健,根本没心思去想那些,房事当然处于停摆状态,就算有做她也讲不出口,太害羞了。眼见自己母亲肃容凝听,单妈一脸期待,而丈夫面色不豫,她只想得到一个能终结整个话题的招数——她长长地叹息一声,抬手抚额。「啊——我头痛……」她状似痛苦地蹙起眉心,软绵绵地往丈夫肩头倒去。晚餐立即中断,单南荻抱妻子回卧房,两位妈妈跟着送水送药的照顾,再三叮咛单南荻要好好照顾娇妻,才放心离去。单南荻送走两位母亲,回到卧室,就见妻子已坐起身,正睁着一双宝石般璀璨的美眸望着他,精神好得很,哪里还有病恹恹的模样?他瞬间明白了她耍的小把戏,揶揄道:「柏影后小姐,你装病的功夫和你的手艺一样好。」「我看你快被妈她们逼得走投无路,想办法帮你解围啊。」没想到害两位妈妈那么担心,柏千菡有点罪恶感。「你不喜欢她们提到小孩的话题?」「要不要小孩,本来就是我们夫妻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来参一脚。」「你不想要孩子?」她听得出他强烈的抗拒,他那么排斥孩子吗?「一点也不想要,小孩太麻烦了,再说,有了孩子,就不能做某些事,例如这样——」他靠近她,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这又不是不能给孩子看的事……」她质疑的话语因他持续的吻而停顿,他温热的唇印上她眉心,滑下她纤细的鼻梁,当他更往下探索,衔住她的唇,她轻颤,只觉身心如糖蜜般融化,温柔的男性气息带来愉悦的刺激,她迷蒙轻吟,虽然失忆,身躯却彷佛保有爱恋的记忆,诚实地反应出她有多喜爱他的亲近。他离开她的唇,以指抚摩她唇下柔软的肌肤,引发她另一波轻柔颤栗,他低喃:「把衣服脱了。」要她脱衣,莫非,他想要……她气息纷乱,颊上粉艳的晕红更深了一层,纤指挪到胸前衣扣上,却害羞得无法有所动作。「要抹药了。」他眸中闪动笑意。显然她误会自己想要肌肤之亲了,他只是想引开她的注意力,这个意图令她分心的吻,却也令他呼吸不稳,对他造成的强烈影响,远远超乎预期。「……喔。」她怎么忘了每晚的例行公事?柏千菡尴尬极了,还有说不出的失望,不敢看他此刻似笑非笑的神情,她迅速转身背对他,解开上衣。单南荻从床头柜取来一条药膏,这是他向同事打听来的,它对消除疤痕有良效,她的外伤都痊愈了,留下不少疤痕,伤口拆线愈合后,每晚他都亲手为她上药。他盘腿在她背后坐下,将药膏挤在掌心,用掌心温热,才抹上她的裸背,利用按摩将药搽在伤疤处推拿均匀。「这药膏还要抹多久?」她原本已克服每晚在他面前解开衣物的羞怯,但想到刚才异样的念头,她分外不自在。「抹到疤痕都消失为止。」每次看见她后背的伤疤,总令他感到淡淡的痛心,是他让她经历这些苦楚,倘若可以,他愿意代她承担所有伤痕和痛苦。「你今天怎么没和妈她们出去逛街?」「百货公司里差不多就那些东西,逛两次就腻了。」「你竟然会腻?」他轻笑,但眼中了无笑意。「你以前最喜欢购物,比妈她们买得还多。」「是吗?我以前喜欢乱花钱、乱买东西?」一个无所事事、养尊处优,嗜好是血拼的少妇,这就是过去的她?她不喜欢那样的自己,至少,往后她可以不要再当那样的柏千菡。「也不是乱买,你喜欢布置家里,你很有品味,选购的物品都很精致,就是有时候购买的量……多了点。」彷佛要填补什么缺憾似的,疯狂搜刮一切。「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她想了解被自己遗忘的自己。「你嘛……冷淡、倔强,高不可攀,凭一个眼神就能让男人神魂颠倒,却连一句招呼也懒得施舍给爱慕者,有名的『柏家小公主』,超级冰山美人。」「……你不是因为我都不记得了,就乱说一通吧?」她一个字也不信,听起来完全不像她嘛。他低笑。「我还没说完,以上是你给人的第一印象,实际认识你后,就会发现你聪慧、感性、坚强,虽然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却不骄纵,甚至挺可爱的。」搽完了药,他转而按摩她的肩颈。「你不出门,在家里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