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培森哭笑不得,忽然意识到都都一定是在米线嘴里吃瘪,才积累下那么大的火气。他看看这张依然没精打采,甚至有点儿睡得浮肿的脸,笑道:“你真是做讼师的料,一张嘴不饶人。回家做什么?明天打算干什么去?”梅菲斯意识到早上与下午这个小人一定也是如此套她的话,她也不管葛培森为什么要这么做,凭直觉地反对上了,“你先说说你的打算,我或许可以参考。”“我?等下去健身房活动一下,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影响活力。明天我打算请你去郊区吃大闸蟹,有没有兴趣?湖里直接钓蟹,活蟹直接上锅。我去年去吃一次,念念不忘。吃完去旁边的高尔夫,我刚拐来一套好球杆,正想试试。”“你的生活除了吃,就是玩?”葛培森被问得一愣,扭头好好看了梅菲斯会儿,想要说话,车已到小区。见到阿文已经等在门口,他只够在付款时候抓紧时间说一句,“几天做仔仔,对我影响非常大。”仔仔,这两个字是梅菲斯最想听又最不敢听到的,仔仔对梅菲斯整个人生的影响几乎是翻天覆地,她倒是没想过葛培森也会受仔仔的影响。她下车见葛培森匆匆奔向阿文,她本应该上楼回家的,可此时却鬼使神差地等在原地,等葛培森说他究竟被影响到什么。葛培森与阿文交换车钥匙,又被阿文调戏几句,便急匆匆赶回,梅菲斯等在原地令他倍感欣喜。“米线,我送你上楼,看着你进门。”“等等,我请问一下,你做了几天仔仔,究竟有些什么改变?”“这儿说?安全条例其中一条,切勿在高楼周围逗留,以免被高空抛物击中。明天你出来,我们路上多的是时间说话。而且,晚上还是有些冷的。”“我很累,这两天都想好好休息,周一又得开始忙碌。你一定不肯说吗?”“上去吧,边走边说。”葛培森带头先开步走,见左右无人,就道:“窝在仔仔不怎么样的身体里的那几天,我一直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有幸再活一次,我会怎么做,而且我为原来的生活方式忏悔。”说到这儿,他见有人跟进,就闭口不言了,垂手老老实实等在电梯前。而后进电梯,进走廊,更没法说话。一直到梅菲斯家门前,葛培森相信已经半清楚过来的米线能放他进门的几率是零,他只有伪作大方,道:“你进去吧,回头我给你打电话继续说。你等下就睡觉,还是打算过会儿再睡?”“你下去就给我电话,好吗?”“你不用留个时间段给花冠车主?你已经好久没联系他喽。”梅菲斯当即一个白眼,将葛培森关在门外,甚至连猫眼都堵住。没有其他人的环境,让米线一下松弛下来。她对着桌上忘记带走的手机迟疑了会儿,下死劲将机子关了。不要再接葛培森的电话,那小子太懂怎么吸引她的注意力,那小子窝在仔仔身体里那几天都把她研究透了。她本想看会儿电视看会儿书,可一个哈欠领着困意席卷而来,她只得将两只汉堡扔进冰箱,洗洗睡觉。浑身说不出来的疲倦,就好像每块骨头每条肌肉都被人暴揍一顿,无一处不酸。她都懒得想刚才葛培森跟她说了些什么,爱谁谁吧,她需要睡眠。不过临睡前想到此时葛培森估计正锻炼得欢,她想着还是挺羡慕的,活力,她已经告别它们很久了。葛培森没打通梅菲斯的电话,虽不甘心,可也只能如此。他在健身房跑了好一会儿才等来阿文。阿文一来就皱着眉头围着葛培森转了一圈,奇道:“奇怪,病床上躺两个月下来,怎么变成五好青年了?我发现我跟你体味格格不入。”“你不晓得那感受,现在回想起来还不寒而栗。都都怎么样?”“亏你还关心她。我到的时候还在哭,一路送她回家还是哭,哭得老子柔肠百结,差点告诉她你有外遇,找男朋友还不如找我这样的人保险。你小心着点儿,听都都意思,她不想就此结束。”“上帝,需不需要开个道德法庭批判我?”“美女向来不用讲道理。你打算怎么办?”“凉拌美女。”葛培森让阿文通知一众狐朋狗友,他硬是又跑了二十分钟才下来,走进他的车子,一股变质的食品味。这让葛培森对都都的印象进一步变质。而对米线,他算不算心意已决?他依然不敢下定论,不知道自己是一时贪新鲜还是怎的。妈妈的警告,和摆在眼前的原本非常淑女的都都的反常,都让他不敢轻易对米线开口。而且他也想不出办法,明天可以如何将米线约出来见面。似乎,很难。他这才发现他以前的恋爱史都是郎情妾意的小游戏,几乎没有什么挑战。基本上是他想出一个办法,对方就来不及地配合。以前他还以为是他的主意高明,现在才知不是。即便是后来大家一起吃宵夜,葛培森一颗心还时不时想到米线,他很不放心米线一个人在家。即使离开时候已经看到米线恢复了一点儿生机,然而谁知道米线的情况还会不会反复。米线一个劲地说累说倦,当然绝非美女们的撒娇,在他的眼里,米线的身心全都处于危险的极限,他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米线身边以防万一,就像当初米线睡觉时候依然保持着警惕,随时留意仔仔的风吹草动。而且,他非常爽快地向自己承认,他已经习惯了米线近在身边,他想米线,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仔仔时期那种单纯的想。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豁出去告诉米线。但是,他想米线的时候,忍不住就给米线发一条短信。一直发到他清晨终于睡觉。他发送最后一条的时候,很是内疚地想到,万一米线被他勾引了,可是他又最后发现他对米线的不是爱情,会不会很害了米线。梅菲斯却是早早睡觉,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好。醒来时候想到也没什么是可做,又在床上辗转几下睡着。再次醒来,依然不想睁开眼睛,只是肚子饿得不行了。她勉强睁眼,屋内黑暗,看不到时间,只见遮光帘透入一丝光亮,外面似乎是白天。她又是闭目养神了好半天,才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不料才打开手机,短信便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全是葛培森的短信,间中也有一条追求者花冠车主的,她先挑花冠的看。周五晚上十点的短信问她周六有没有空一起出去玩。“显然是没空。”梅菲斯淡淡地想,很怀疑花冠车主一直到周五都还没约到人,最后才想到她。不过她也只是拿花冠车主当填补空虚的一枚棋子。葛培森的短信则满是啰嗦口水,但是梅菲斯却看得微笑。“赶紧给老娘一个请安电话。经历那一段,才了解妈妈为我付出过那么多。你很了不起。”“新越的鸭舌非常好,我打包一份给你。”“打开车窗在高速飙车半小时,终于取出汉堡味。明天得收罚单了。论飙车,我谦称第二,阿文不敢说第一。”“风吹多着凉了,似乎。”“回家已是一点多,睡前想到吃药,拿起茶杯才想到那段做药瓶子的时间已经成为过去。不过忍不住吃了一颗话梅糖,这个习惯硬是被你强制出来。”“牛奶沤肥恶臭不堪,晚上不知会因此梦见什么。晚安。”再看手机时间,原来已是中午十一点。那个疯玩的大男孩还没来新的短信,估计还没睡醒。她甚至有些羡慕葛培森能活得如此无忧无虑。但又一想,那葛培森遇到的事情也不少,起码做仔仔时候能绝望得自杀,按说他心里不可能没有阴影。而女友又在他植物人期间失踪,现在却又卷土重来,反而有怪他薄情寡义的意思,那葛培森面对的头痛事也不少。如此想来,难得他能如此乐观。昨天至今天睡得很好,梅菲斯终于能稍微集中点儿精力思考,虽然还是懒懒的,可是葛培森的事不同于他人。她估计都都不可能挽回葛培森的心,那葛培森当年都可以决绝而冷静地安排自己的自杀,又岂是个容易被死缠烂打打动的主儿。如此轻易就失去一个钻石王老五,估计都都的肠子都悔青了。其实葛培森是个挺好的大男孩,为人热情有礼,相比之下,那花冠车主看上去未必如葛培森成功,可为人却趾高气扬得多。梅菲斯却不知道,以前葛培森十足骄狂,做仔仔身不由己地被煎熬一百多天,才磨平一身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