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靖仁神情僵了一下,旋即轻嘆,懊恼的领首。「爹要我在她们两人之中挑一个,但我并不」「那麼,我认為那位文文静静的二小姐应该比较合适。」楼沁悠诚心建议。宇文靖仁两眼猛睁,不敢相信她竟然这麼说,「不,我哪一个都不要!」他愤慨的拒绝。「三妹,我会等妳的,无论我爹如何逼我,我都会等妳的!」等她?!楼沁悠有点吃惊的看著他好一会儿,然后嘆气。「不要等我,大公子,你永远等不到的!」「三妹,那傢伙是个粗俗的马贩,妳早晚会受不了的,我」「大公子,」楼沁悠轻轻的打断他的自以為是。「青哥或许粗鲁,或许只是个平凡的马贩,然而他更是个温柔的男人、体贴的丈夫,他对我的宽厚与包容是你无法想像的,从他身上,我得到了这辈子所渴望的一切,甚至更多」「不,那是不可能的!」宇文靖仁不相信她。「二小姐告诉我,他是个十分霸道的男人,不但事事要妳顺从他,甚至不许妳离家三尺之外,那种男人」楼沁悠笑了。「那你以為我是為何会在这裡的?是,他是不许我离家三尺外,但那是為了我的安全,而且当他知道我也想出门到处看看时,就决定要满足我的心愿,这回出门,他就带我看遍了不知多少地方,甚至还跑到关外去了」她满足的嘆息,「大公子,你可曾想过我也渴望能出门到处去看看?可曾想过我也渴望去逛逛庙会、逛逛夜市?可曾想过」轻声一笑。「我也想吃吃冰糖葫芦、吃吃豆腐脑?」宇文靖仁十分意外的瞪大眼。「妳」竟然想做那种事?「你没有。」楼沁悠替他回答。「因為你只想到自己,你希望我能成為一个称职的妻子、媳妇,替你分担一半的责任,辅助你完成父母的期望,还要我在你需要的任何时刻裡,在你身边安抚你、慰藉你,好让你的心灵有喘息的机会。大公子,你」轻轻一顿。「才是那个会把我绑在家裡的男人!」宇文靖仁张嘴,却无言以对,因為他确实是这麼想的。「而青哥恰好与你相反,他对我的要求只是做一个温驯服从的好妻子,孝顺公婆、料理家务、服侍丈夫、生儿育女,然后」楼沁悠笑得好温柔。「他就会疼爱我、宠爱我,不但关怀我的心情,也会极力满足我所有的心愿。而且」她又深深一嘆,感动的、宽慰的,「他说要让爹的牌位进他们家的大祠堂裡供奉呢!」笑容更是满足。「还有」她顺手将剩下的烧卖、春捲全数倒到雪雾的盘子上。「牠叫雪雾,是青哥买给我的,因為我想要,他就花一百两买下来。大公子,你会做这种事吗?只因為我想要,就花一百两买一只微不足道的狗?」「我我」「你不会。」又一次,楼沁悠替他做出回答。「因為养一只作為宠物的狗,在你来讲是毫无意义的,更何况你也会担心这麼做会让令尊、令堂不高兴,责怪你太宠妻子,所以你绝不会做这种事。」他是不会做这种事,但那是因為因為因為什麼?因為那是无意义的事?因為他爹娘一定会责怪他太宠妻子?宇文靖仁满头冷汗,很是焦急惶恐,愈是想要為自己辩解,却愈是想不出任何能够驳回她的说法的辩词来。因為她说的正是他不想承认的事实。「大公子,我一直认為,在这世间,你是最能够体谅我、最能够平等待我的男人,」楼沁悠又说了。「但在嫁给青哥之后,我才明白,你跟其他男人一样自私、霸道,只不过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而青哥」一提到傅青阳,楼沁悠唇畔就不由自主的泛起柔情款款的笑,「表面上,他真是个好霸道的男人,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他非要狠狠的把我踩在脚底下不可,然而」她失笑。「认真想想,被踩在脚底下的或许是他吧!」「怎是?」宇文靖仁脱口道。楼沁悠瞟他一眼,不打算解释,因為那是无法用言语解释的,只能体会。「无论如何,大公子,请不要等我,我绝不会离开青哥的,这一生,我都只会是他的妻子,我」她双颊微微晕起两朵赧红。「深爱他,你明白吗?」爱那个粗俗的马贩?怎麼可能?一个粗俗又粗鲁的马贩,怎配得到她的深爱!「可是,三妹,我」「大公子,你一定可以找到另一个能够满足你所有条件的对象的!」「但」才说一个字,宇文靖仁就噤声了,因為傅青阳咚咚咚的出现在楼梯口了。「来了、来了,我排队排好久才买到的呢!」一手捧著一包梅花糕,一手端著一碗掛粉汤圆,傅青阳小心翼翼的放到楼沁悠面前,继而瞪眼,怒吼。「妳又丢给雪雾吃了,可恶,不带妳去看戏、逛摊子了!」「可是」楼沁悠瞅著两颗水水汪汪的明眸,可怜兮兮的,「如果我真把那些全部吃完,这个」她瞄一下梅花糕和掛粉汤圆。「就吃不下了呀!」傅青阳怔了怔,看看雪雾面前的烧卖,再看看梅花糕和掛粉汤圆,搔搔脑袋。「说得也是,好吧!那妳快吃完,我带妳去看戏、逛摊子!」突然,楼沁悠若有似无的对宇文靖仁眨了眨眼;宇文靖仁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明白她為什麼会说被踩在脚底下的是傅青阳了。因為,只要够聪明的话,想要把傅青阳「踩在脚底下」是很容易。然而,她会利用这一点吗?会,她会,当他不开心的时候,她会利用这一点来消弭他的怒气,但其他时候,她绝不会利用这一点。她寧愿被他「踩在脚底下」,然后享受他的关爱。了解这一点之后,宇文靖仁终於不得不死心了,楼沁悠说得对,他太自私了,所以做不到傅青阳那样「纯粹」。他娶妻是為了对自己有利的目的,而傅青阳只是单纯的為娶妻而娶妻。他凡事都先想到自己,然后才考虑到楼沁悠,当不得已的时候,他也只想到要牺牲她。而傅青阳,他并没有先想到自己或后想到谁,他只是很单纯的照顾妻子、呵护妻子,该怎麼做就怎麼做,也不会特别去考虑到那麼做会不会亏待了自己,或者会惹谁不高兴。他们是真正的「夫妻」,而不是為了某种目的而凑在一起的「夫」与「妻」。看著楼沁悠见到傅青阳突然翻腕「变」出一支冰糖葫芦,顿时惊喜的抢过去,迫不及待的咬下一口,宇文靖仁不禁惭愧的苦笑。真正不配得到楼沁悠的,是他自己呀!※※※热热闹闹的东岳庙会过去了。翌日,他们啟程继续南行,楼沁悠还在猜想说,傅青阳不知道又会带她到哪裡去玩,岂料,才刚路过一个城镇,马车竟又停了下来,她以為是这个城镇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所以傅青阳要带她去看看。谁知车帘一掀,傅青阳却探头进来,飞快的说:「咱们不打尖,也不到南阳去了!」「為什麼?」「我刚刚收到大哥的讯儿,他说绿映庄有麻烦,要我们尽快赶回去,他也会到那边和我们会合。」楼沁悠心头一紧。「什麼麻烦?」傅青阳搔搔脑袋。「我也不知道,大哥的讯儿没说太清楚,只叫我们尽快赶回去,他说岳母会需要我们帮忙的。」「嗯嗯,那我们尽快赶路吧!」於是,再往下的路程,傅青阳以不影响楼沁悠身体的速度尽快赶路,赶得他又是一脸黑忽忽的鬍鬚、一头乱糟糟的髮了;而楼沁悠也不再看书了,只一心担忧绿映庄究竟出了什麼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