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余人中了那种毒,绝不可能撑过数百年。哪怕功力再高深的人,都无例外。即便你时常咳血太过病弱,可你仍然活着。”妖都之主不紧不慢地说,“唯有妖都之人,才能抵御妖都之毒。”
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的答案,剑子仙迹稍微惊讶了一刹,倒也并不奇怪。他算是明白妖都之主那张脸为何眼熟了,那人与太上章的模样有三分相似,正应了太上章身上妖气森森不似凡人的一面,可见世间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若按常理推论,该不会妖都之主就是太上章的父亲吧?父子为敌血肉相残,还真挺可怜……
其余人不见得有剑子这么豁达,还能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妖都之主的话很是掀起了一阵波澜,似劲风吹过草叶倒伏,窃窃私语声好长时间都难以平息。
妖都之主上前一步,又问:“这数百年来,你就从未想过替你父母报仇?你年少时全家遭劫,仅剩你自己一人独活。而后你被上任道玄掌教收为徒弟,也就顺理成章地遗忘了父母之仇。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替我姐姐不值。”
几句话似惊雷炸响,将沉闷的压抑的气氛劈得粉碎,却有一种新的情绪暗中滋生,是惊异是趣味。
在场有多少人,就有多少双眼睛尽数盯着那二人。
也许是当真伤心了,妖都之主的声音稍稍低沉了一些,“当年苦境之人对我的部下赶尽杀绝也就罢了,但你母亲从未杀害过苦境一人,却也被人寻仇找上门来,连带着你的父亲也遭了秧……”
“哪怕上任道玄掌教,也不见得是什么坦荡之人。否则你身上的毒,他当真无法可解?”
妖都之主说得再多,太上章还是不为所动。等妖都之主感叹完,他才道:“我只知道一点,我是道玄掌教,注定与妖都为敌。”
再多的惋惜与惆怅,都被太上章尽数都落在地,片叶不沾身。
妖都之主没生气,他笑意深长地说:“既是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些微血缘之情,想必道玄掌教也不在乎,这大概也是你师父选中你的理由。”
“那么同门之情呢,道玄掌教可会顾忌?”
剑子仙迹来不及心惊肉跳,那把一直悬挂在太上章身旁的的佩剑先有了反应,它在颤抖在铮鸣,似要脱鞘而去返回主人身边,却被太上章死死按住了。
本来已死的和光同尘还活着,一身黑衣面色凛冽,眸中杀意比他的眼神更冷。
光是看到那个身影,剑子仙迹就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并非剑子仙迹第一次与昔日好友为敌,然而每次他都不习惯,不由自主气势弱了三分。
和光同尘不说话只径自向前,他手中明明无剑,一身剑气却撼苍穹入层云,刚烈锋锐无人可敌。
果然正道大侠黑化之后必定根基倍增,至少现在的和光同尘无人能敌。不是苦境正道打不过,而是心存忌惮。
道玄执剑既然活着就好,总该有什么办法能成功唤醒他,事情也不必到那般地步。
不少人都如此想,唯独太上章表情冷淡。他一寸寸拔剑出鞘,冰蓝剑光照亮了他的眉他的眼。
“已死之人,绝不可能死而复生。”太上章手腕一抬,剑锋直指和光同尘,“既已为敌,就再不能手下留情。”
也许和光同尘听到了这句话,也许他什么都没听见。
下一瞬,剑气纵横遮天蔽日,双方谁也没留手,极招尽出。
趁此机会妖都之主先走了,苦境正道眼见太上章先出手了,也没人再留情。
剑子仙迹眼看着和光同尘倒下的时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他死的时候甚至没留下一句遗言,尸体也没留下,而是如被火烧般瞬间成灰,风一吹就没了。
倒真应了太上章说的话,和光同尘早就死了,绝不可能死而复生。剑子仙迹黯然叹了一口气,越发觉得自己心累。
之前最冷静的太上章,却忽然俯下身来,攥住了一把土。他攥得太紧,用力到指节发白手指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