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传步辇了,我们从后面凉亭花园那边过去吧。”我点头答应,从后面去神殿,有一条近路捷径。路很窄,两旁盛开着大红色的鲜艳花朵,太阳很大,照在额头上感觉辣辣的,让人有一种恍惚的空虚的感觉。我眯起眼,伊莫顿走在我的前面,他的肩背起来如此坚实可靠,我向前紧走两步,伸手轻轻挽住了他的手。伊莫顿没有回头,手轻轻回握住我的,他的手即使在这样热的外面,温度也并不太高,凉润宜人。我们转进一条回廊下面,太阳无法直接照射到,感觉身上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你将他……怎么处置了呢?”“你见了就知道了。”我没有再问,只是加快了脚步紧紧跟着他。裙子长长的后摆拖曳在地下,走的快了,系裙的丝带摆动起来。等我们进了神殿的侧门,他并没有一直向前走。他现在在神殿里还有个住处,有时候我也会到这里来过夜。但是现在我们走的是另一个方向。他推开一扇门,轻声说:“进来吧。”我看看这间屋子,这里偏僻不起眼,我以前没有来过。屋子里陈设简单,不过显的很干净。桌上有木碗木勺,屋里有一股膻膻的羊奶的味儿。屋子外间没有人,我站住脚环顾一周,忽然屋里响起一声婴儿的哭声,吓了我一跳。“不要紧的,”伊莫顿轻声安慰我,然后喊了一声:“阿克,你出来一下。”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大个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愣了一下,我知道……安多司,就是他。只是,我还是头一次这么清楚的,在白天看清楚他的长相。可能是长久不见阳光的关系,安多司的皮肤很白,白的有点发青色,头发也不浓密,五官很深邃,并不难看……但是,和他那个弟弟相比,那个我只见过一面的瘦弱的小小的少年密诺亚王,让人觉得,完全的,扯不上关系。真的,说是兄弟,没有人信的,眉眼也不相象。让我愕然的不是他的长相身材,而是他怀里抱着个孩子,正不安的扭动身体,安多司也根本顾不上理会我,手忙脚乱的想拍哄那个孩子,似乎又怕自己的力道太大会伤到他一样,手足无措,又还怕失礼的抬头跟伊莫顿打招呼。那个孩子我也知道,是西奴耶的遗腹子。安多司我也认识,可是这两个人……这么组合在一起,我就真的摸不着头脑了。“这是爱西丝陛下。”安多司急忙要行礼,但是孩子又哭起来,他慌的不知道该先做哪一样。我低声说:“不必行礼了。”我转过头看着伊莫顿,无言的用目光问他:这是怎么回事?“阿克的父亲是埃及人,母亲是密诺亚人。因为今年密诺亚不太平,他家的渔船沉了,全家人包括妻子,父母亲人都在那场意外中丧命。他在那里也难以谋生,于是就带着唯一幸存的儿子,离开密诺亚回埃及来了。他儿子身体不好,来神殿求僧众给祈福的时候,我遇见了他们,就带他们进来了。阿克力气大,留在这里可以给石工帮忙,打下手什么的,晚上再做做洒扫的事情,养活他和儿子没有问题。”“是呵,”安多司的笑容有些迟钝和茫然,但是,显然他是认同伊莫顿的话的:“多亏了这位神官大人,我们父子才有了栖身之地,不至于沦为奴隶。”他认真的说:“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好好干活,报答大人。”伊莫顿微微一笑:“你好好养大你儿子吧,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比以前好的。”呵……这,这真是……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伊莫顿又交待了他两句话,然后带着我走了出来。“伊莫顿?”我简直不能相信:“你,你是怎么……”“这也没什么,就是一些药物,加上一种移魂之术。”伊莫顿简单的解释了下。我明白了。他说的,就是催眠术啊。伊莫顿,你可真是多才多艺,居然连这个都会……不过想一想,这些神官僧侣们整天劝人敬神信神,本来做的勾当就和职业骗子很相近,这些手段他们当然有所涉猎,一点也不奇怪。“那,要是以后……”我担心的是,这种办法可靠吗?要是他以后想起来了那该怎么办?到时候又要如何处理?“我想,他能想起来的可能性,很小。”伊莫顿说:“昨晚我让人在宫戒严搜索,只找到两个可能是他同伙的人,但是也已经自杀了。你不用太担心,即使是在密诺亚,知道安多司存在的人,也绝不超过三个。在埃及,恐怕就只有我们两个了。虽然他体形特异一些,但是我给他安排在这里,他见不到什么人,而且还有个孩子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想……不会有问题。”我梦游似的点头:“你可真是个……”人才啊,人才。不能不说,伊莫顿这办法真是太人才了。一举两得,编造一个假身份,就把西奴耶留下的那个孩子和安多司一起打发了。我站在神殿的院落里,安静的看着他。伊莫顿那样沉稳的站在那里。如果说地位,那么埃及的统治者,法老曼菲士无疑是最有地位的。但是……我觉得若论气势,伊莫顿与他实在不相上下,一样有如山岳般令人有种沉稳不可撼动的感觉。“走吧,以后如果你想见他们,也方便的很。只是,不要别人察觉就可以了。”我点点头。午后的空气被烤得炽热,吸进肺里有一种整个人都被热意烤灼的感觉。“啊,对了,女官们说了吗?”“说什么?”他怔了一下,微微笑着说:“大概她们太忙,顾不上。也没有什么,就是曼菲士最近好像要操办一个打的庆典,事多繁忙,日子又近了,你的女官们大概也要被借去忙活。”我想了想:“是因为前阵子对南边的部落用兵胜利吗?”算是一个大胜,父王在时没能啃下的硬骨头,被曼菲士一举荡平了。而且从他回来之后,上下埃及那些人的议论也着实不少,事非纷纭。他现在举办一个大的庆典,也可以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我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办的,他要用人手,就都给他好了。”伊莫顿唇边的笑意加深,他每次这么一笑,我都有一种飘飘欲醉的感觉,如同饮了陈年佳酿,胸口涨满了一种叫幸福,滋味甜蜜的情绪。我现在,觉得如此幸福。伊莫顿说的话果然没错,整个王宫都沉浸在一片紧张而期待的情绪里,所有人脸上都有一种亢奋。我身旁的人也是如此,珍奇的礼物,衣料,珠宝源源不断的送进宫里来……我喜欢的是其中很漂亮的几对观赏鱼,鳞片象五光十色的宝石体态轻盈,游动的时候动作灵巧优美。放在庭前的莲花池里之后,我每天早晚都不忘去喂一次鱼,女奴托着装鱼食的小盒子,在一边小声说:“这么美的鱼,真是世上罕见啊。而且从那么远的地方运来,这份礼物可真是珍贵。”我没说话,吧鱼食捻碎了洒下去。“而且法老真的吧爱西丝陛下看的很重要啊,这些珍奇的礼物全都直接送了来给您。”我没出声。鱼在水中游动的姿态变幻多端,深碧色的池水中点点彩光闪动。“唔,刚才听在前殿的姐姐说,还有远从比泰多运来的特产呢,大概晚饭时分就会送到后宫来了。”“是么?”比泰多啊……比泰多王早已经被架空,伊兹密王子才是真正的执政者,是实质上的比泰多王。在政变时,我在底比斯匆匆见过他一面,当时不得不与他合作……我没有忘记他给予我的羞辱和伤害,但是……如果不是他,那次我们也不能够顺利的将西奴耶的主力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