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你没事吧?”手腕上小金轻轻的滑动,看起来并没有受伤。我松了口气,仔细聆听,头顶没有任何动静。地道里也是死寂一片,偶尔有一点细微的呼呼声响起,应该是海浪或是海风。这密道应该有别的出口,而且这里似乎并没有藏着什么毒虫怪兽。我伸手入怀,摸了一粒珠子出来。它有着微微的淡绿荧光,并不特别明亮,我起先带着只不过为了有趣,有时候也会拿出来把玩,但是在这完全漆黑的地方看来,那团光实在是重要且必要。这条地道看起来绝不是新开的,恐怕已经年深日久。而且和一般的密道不太一样的是,这里看来并不是做藏贮某些东西用,或是为着逃生的准备。因为两样所需要的条件它都不太具备。如果是贮藏东西,那么它显然不够格。如果是为了逃生,那前面这五条岔路,没有一张详细的路线图,恐怕没准能认出哪条是生路。而且,就算有路线图,我也很怀疑,这么一模一样找不出分别的道路,有谁能分的清楚。现在糟糕的是我没有办法回地面上去,在墙上四处寻找查看了,那机关似乎只能从外面开启,从里面是无法打开的。乌纳斯回来找不着我……我该怎么离开这里?这地道是做什么用的?又会通往什么地方?肩膀越来越疼,整支左臂都又硬又重抬不起来,也使不出力气。我静下来想了想,低声说:“小金,这里以前有没有人经过?你能不能闻到气味?”小金咝咝的发出声音,从我手腕上脱开身滑下去,游在我身前的地下。“那我可就靠你了啊。”我拿着那粒珠子照亮,跟在小金的后面。它选了一条靠右边的岔路向前蜿蜒游走,我一步步的跟在后面。这底下真冷,一种潮湿阴郁的感觉,让人觉得身体都沉重起来了。我走一段,稍微歇一会儿。虽然没有办法知道时间,但是我一直在心里默默数数。如果没有弄错,该有一个多小时了吧?这地底下简直是个庞大的迷宫,到处都是岔路,更要命的是所有地方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我身上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子,藏在鞋子中的,在走过的路口上都画了一个小小的符号做标记。潮湿,低温,黑暗……我觉得体力流失的很快。小金引路,应该不会有错,而且我也没有看到墙上路口出现我画过的标记,说明没有迷失方向,不是在原处兜转。密诺亚的建筑水平的确很高,这迷宫修的如此宏大,恐怕比地面上的王宫规模还要大得多。只是风格与建筑习惯与埃及的完全不同,与我了解的别处的也完全不一样,没有规律可循。难道建这里的人本来就想在地十建一座迷宫?可是这有什么用处呢?没有实际意义又建来做什么?现在乌纳斯该发现我不见了吧?他一定焦急万分……这一点,我可以确定。这个孩子对我,和普通侍卫不一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对这些事情也绝不迟钝。不仅仅是因为那一次我们在宫外相遇过。越走地势越是向下的感觉,大海的声音似乎更清晰了。这样的话,要走出去也不难。但是小金却在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头在地下点点点的,不肯再向前走。“怎么了?”我低声问,绿莹莹的珠子的光芒映在小金一身鳞片上,它看起来不是金色,而是有些诡异的银绿色。小金原了踌躇了一阵,忽然扭转身朝另一边游走,偏离了我们一直以来的方向。“小金?小金?”我喊了两声,它却头也不回。这家伙是怎么了?难道,那边有出路?又或是,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小金是追随着前面的人经过的气味,才领着我的走了这么长的路。难道是那个在我之前经过这里的人,在这里改变了方向?我用手捂着已经渐渐疼的麻木了的肩膀,紧赶了几步追了上去。小金发出细细的,不巡的咝咝声。它到底是感觉到什么了?我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每走一步胸口都闷闷的震动一下。这迷宫肯定不是建来让人走一走放松休闲用的。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用途才对。既然有用处,那又会是什么用处?前面越来越宽,比刚才的道路宽多了,而且,石壁的顶似乎也变高了。小金停了下来,我看到,前面是台阶,往上去的台阶。它回过头,轻轻的摇着尾巴,不再向前。那种身体姿态,是在犹豫,还是在催促我自己上去?我第一次觉得如此彷徨。该如何选择?我一步一步地,朝石阶上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的害怕。我能感觉着,这石阶上面,有我绝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但是……逃避不是我的性格。那样东西,它存在着,不会因为你不肯走近,它就不存于这世上了。眼前似乎亮了起来,身体觉得越来越冷。上面是什么?难道是一大团冰吗?这里这么寒冷,似乎没有别的解释了。石阶上面,我面前果然是一堵厚厚的冰块砌起来的墙。墙里面有冷冷的幽光透出来。和我手里的珠子的光芒,很象。这墙后面呢?又是什么?为什么小金要到这里来。这里,到底有什么。这砌的整整齐齐的冰块里面,隐隐可以看见……一个人。一个人,被冰堆在中间。我缓缓地抬起手,想去把这冰搬开。可是我的手使不上力气,手触到冰上,就粘在了上面,用力一抽手,手心里的皮被粘了一层下来。我一点也没有觉得冷,也没有觉得疼,想要再伸手去搬冰块的时候,有个低沉的,嘶哑的声音说:“你要做什么?”我蓦然回首,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我的身后。这人是谁?或者说,他……是人吗?他缓缓地靠近:“你认识……冰里的人吗?”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我回过头来看看那冰里隐约的人影:“我情愿……我不认识他。”小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靠近了过来,但是它不能靠近着冰块。蛇的血……是冷的……“如果你认识他,我可以帮你。”那道人影说话声音嘶哑难辨。他的身材高的不似人类,体型怪异,声音更是奇怪。“好。”他说,伸手轻轻攫起一块冰,放到一旁,似乎拿的不过是纸糊的一个空壳。他放下一块又拿一块,动作很快。就像是……就像是这里由他对起来的这么熟练而轻快。冰块一块块的减少,冰里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那个人……那个人!我扑过搬开剩下的冰块,连推带拥,跌跌撞撞的终于将冰块全部移开。有个人,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看上去,安详的就像睡着了一样。和我手中一样的珠子静静的散放在他的身周,映得他看起来,像是一尊玉石做的人像。我的手指触到他。冰冷的,紧硬的。这不是活着的人……他,死了。伊莫顿……为什么,这是怎么了?我一直相信你没有死,我相信你。但是你却躺在这里,躺在一堆冰里。他的身上没有伤痕,面容也那么平静。我缓缓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摸着他的眉心,他闭起的眼睛,他冰冷的脸庞和鼻尖。伊莫顿,你能不能,再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我那么远,那么远来找你,你不再看我一眼,你能甘心吗?“你这颗珠子,是他送给你的是不是?”那个人瓮声瓮气地说:“你就是他要等的人吧?上次他走的时候,我送了他这珠子,让他可以送给……他喜欢的姑娘。就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