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维这些年在他下面干得还算比较顺心,韩总给她充分的空间和信任,处事也算开明公道。说起来,只有唯一的一段不和谐的小插曲。是多年以前了。林晓维那时还是部里的工薪管理员,钟悦琳还很小,韩总还是公司副总。那个月末,上面批数又晚了,为了赶在当月发工资,林晓维不得不加班。大家都走了,林晓维一个人敞着办公室门,伏案做工资汇总。她听到脚步声时,韩总已经进来了。“还忙呢,小林啊!”韩总说,“楼里就你这层亮灯了,我还以为是你们部长。”林晓维叫着韩总,局促起身。“坐,坐,”韩总向她摆摆手,“我今天值夜班,也是没事。你吃饭了吗?“还没有,马上快弄完了,弄完了回家再吃。”“孩子呢?”“今天让我妈帮我接了。”“你家是个女孩吧。”“是。”“女孩好,我家是个臭小子,我喜欢女孩。”“……”韩总好像就要跟她聊起家常了。她忍不住扫向桌上乱糟糟的表格。他也意识到了似的,“哎呦,我影响你工作了,你快忙吧,我这就走。”林晓维转回身,重新开始低头整理她的表格。韩总在她旁边踱了几步,在林晓维以为他就要出去时,身后没动静了。然后林晓维感觉到他在她脖颈后面俯下身子,好像在看她桌上的表格,又像在打量她。他忽然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在林晓维怔忪间,他的手顺着她的肩头一路下滑到她的胳膊上。时值盛夏,林晓维穿着半袖衬衫。他的手停留在她裸露的皮肤上,上下轻轻滑动。林晓维的汗毛竖起来,一下子跳起身,涨红了脸退后好几步。两个人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无声对视了几秒。随后,韩总的红脸膛上挤出一丝笑容,他摆一下手,出去了。这是林晓维与韩总最莫名其妙的一次交集。太多年过去了,相信这在韩总肯定不算是个事,他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可林晓维不知道怎么,一直记着,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晚的每个细节。甚至还记得韩总离去时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里,自己砰砰的心跳和突然浸湿了的后背。林晓维也曾设想过,如果当时她没有受惊吓似的起身,后面会怎样。不能想象。不管怎么说,韩总是个不错的领导,没有记仇,一切以工作出发,后来还提拔起她。这些年,她对他没什么怨言。韩总张罗着连敬了几次酒,坐下扫了扫桌上的菜,“你们今天谁点的菜,搭配得不错呀!”“韩总,我!”他身侧的小高毫不客气地拍拍自己。“你呀!”韩总笑着点点她,“下次公司里有请客,你去负责点菜得了。”大家都笑。小高也低眉娇羞地笑。这当儿,林晓维搭在后椅背上的丝巾滑下去了。她侧身弯腰从地上捞起来。不经意间挑了一下眉,目光穿过近前垂落的白色桌布缝隙,看见有只白皙的手搭在旁边一条裹在西裤里的、粗壮的腿上,自然地轻轻摩挲。林晓维不动声色地坐好。看见隔着韩总,小高晃着修长、白皙的脖颈,轻轻柔柔地说:“韩总,可是您说的啊,以后公司请客都得有我啊!”韩总敬完酒走了没多久,他们的酒桌就散了。叫代驾的叫代驾,搭车的搭车。徐康跟林晓维一起去前台结账,“要不今天我来吧。”徐康说。林晓维白了他一眼。“等代驾来了,我们再走?”徐康扫扫外面。几个年轻人都在台阶下等着搭徐康的车。“我没事,代驾马上就到了。”林晓维看眼手机。“去吧,都等你呢,都没少喝,就你一个明白人,慢点开!”林晓维说。在门口送走他们,林晓维站在自己的车前,深吸着气。春风清爽,可林晓维直觉得燥热,还有一种说不清的疲惫。面前是街光闪烁、车行不止的大道,身后是灯火迷离、人影幢幢的酒席宴,她置身其中,又似乎距离一切都那么遥远。她想她是喝得有点多了。林晓维对了好几下钥匙,才转开家门。“你喝多了吧!”钟自舟从沙发里起身过来,有点气急败坏。林晓维收起钥匙,换鞋。“你跟谁喝酒去了,你没去医院看你妈呀?”“谁送你回来的?”钟自舟在她身后追问。他今天特意早点回家,弥补一下昨天的酒后晚归,没想到换她喝得满面绯红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