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沉了多日的京城,竟因襄王进京又热闹了起来。坊间谈资越发丰富,孟景春有时在衙门值完夜回府,在早茶铺吃个茶果都能听人说得唾沫乱飞。
但沈英却越发忙,三五天才回府一趟,倒头即睡,连吃个饭都匆匆忙忙的。
这日清早,孟景春穿戴整齐坐在伙房里啃一张饼,沈英竟起得比她还晚,匆促地到伙房要了一碗粥,也顾不得是否烫口,很是迅速地喝完便起身揉了揉孟景春的头,转身就走了。
孟景春嘟了嘴,鼓了两颊看着门外。竟一句话也不同她说?揉个脑袋就算完事了?她将头转回来,继续闷头吃饼。
然她刚啃了第一口,沈英却又折了回来,见那厨工刚好背对着桌子在揉面,极其迅速地俯身凑了上去。孟景春一懵,沈英亲完却已是施施然直了身,淡淡道:“休沐莫出去乱晃,在家看看书颐养性情也好。”
那厨工转头看了一眼,又默默转回去继续揉面。
孟景春脸瞬时通红。
待沈英走了,她便当真老老实实去书房寻了本书看。到了傍晚时,小厮急匆匆地来敲书房的门,说有客到,牛管事又恰好不在府中,请她前去应付一下。
孟景春假扮过几回府中管事,且现下也有人知道她住在沈英府里,见客倒也没什么。说起来前阵子不知怎么的,常有人问她是不是借着宗亭的关系住在相府,她一时咋舌,却不予相告,许多人便默认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也并不觉着奇怪。
她换了身衣服往前头去,来人很是淡然地坐着,孟景春只瞧了他一眼,便慌忙低下头去,道:“相爷不在府中,不知贵客前来,是否有急事?若无急事,不妨留下名帖,小的可代为交予相爷。”
那人起了身,看了她一眼,淡笑了笑,只道:“府中管事这样年轻?沈英倒真是……”
然他这话还未说完,门外便响起了马嘶声。沈英下了马车,便快步往里走,他方才在外头已是看到了严学中,便已猜到怎么回事,今日孟景春正好休沐在家,指不定现下已经见到了那个人,也不知失礼了没有。
前厅门大开,沈英见厅内此情状,连忙作势要跪,那人却不早不晚转过身,伸双手稳稳托住了他手肘,淡笑:“走稳,可别摔了。”
☆、【四七】告白?
孟景春在后面看着一愣,沈英方才这是要摔倒的模样?这……实在好牵强。
沈英站直了身体,却未开口。那人面色淡淡,道:“顺道路过,本以为这么晚你会在府中,没料你倒勤勉,忙到这时候才归。有事找你聊一聊,府中若不方便,出去谈。”
沈英见襄王这般微服出门,便也不戳破,只应了一声。
他迅速看了一眼孟景春,孟景春似是明白过来一些,心里直打鼓。
那人步子闲定地往外走,沈英亦是跟了出去,孟景春这才缓了一口气。
沈英回府时,已是夜深。他在伙房里逮到孟景春,说:“你没事又往这里窝。”
孟景春灰着张脸,将一只冬天存下来的红薯丢进灶膛里,烤着烤着揉了揉鼻子,竟蹭了灰上去:“我觉着我要倒霉了。”
沈英瞥她一眼,走到纱橱前去找吃的,只找到一碗凉掉的鱼汤和半碗米饭。他将碗拿出来,说:“你如何要倒霉了?”
孟景春闷着头说:“后来我偷偷跟出去,看到严学中了,想来今日那贵客……就是襄王罢?”
沈英倒是避重就轻,打开锅盖,里面一锅水已是快沸,拿了热菜架子放上去,将米饭和剩下的鱼汤搁在热菜架上,轻描淡写地问:“你认得严学中?”
“唔,他来过一趟大理寺。”孟景春还听说严学中亦是典狱出身,因为言辞刻薄一针见血很是厉害,虽说现在收敛了许多,但那天徐正达站走廊里只与严学中说了不过半炷香工夫的话,便脸色惨白,十分难看。
孟景春听同僚之间的传言,说大理寺卿一职已空了这么长时间,若襄王当真上位,恐怕严学中会来补这个缺。
若这传言当真,大理寺将大变个模样。徐正达爱敷衍溷日子,若来个铁面冷血的上官,孟景春想了想,突然觉得也挺好。不过……自己脑袋又不算特别灵光,会遭嫌弃么?
她想着想着,竟将襄王这茬事给忘到一边去了。沈英道:“因今日来的是襄王你便觉着自己倒霉了?”
“是啊。”孟景春闷闷回,“今日冒充府里管事,万一以后被认出来,我便觉着我要倒霉了。”
沈英淡笑笑,盖上锅盖,靠灶台站着:“我还未觉得自己会倒霉,如何轮得到你啊。”
孟景春将脑袋伸出去,看一眼灶台旁站着的沈英:“相爷出去难道未吃饭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