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三竿,烛火摇曳。
李青衣手里紧紧攥着半方牡丹帕,依靠在长枕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帐幔,有些出神。
“五小姐,这天黑透了,你也早点歇息。”同她说话的是刚来的丫鬟,长得有几分机灵,一眼瞧去就是心直口快的人。
李青衣闻声回过神点点头,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烛火与冉冉升起白雾的香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今晚的香嗅着有一股汤药的味道,可是加了些什么进去?”
元冬听着一怔,随即笑道:“怕是小姐今天喝了安神的汤药,闻着香都带着一股子汤药的味道,”但见李青衣眼神变沉,她自知说错了话,可由不得担心起来:“住在上房里,人多眼杂的很,夫人善待你,千万别叫人抓了把柄去。”
“你说的,我都一一记下。”李青衣笑笑,元冬所言自然是为了她好。
上房有值夜的婆子和小丫鬟,元冬照例吹灭了蜡烛,去耳房休息。
次日和往常一样,李青衣带着元冬卯时两刻去给李夫人请安,李青云是太师府的嫡女,长得一副姣好的容颜,像极了李夫人,四岁便搬去了桃花院,虽说李青衣住在上房,但也是上房里另开的别院,她走到门口,抬脚进去,李夫人正面色凝重的坐在上首,李青云双目通红,似乎刚大哭过一场,眼角还带着星星泪花。
李青衣一怔,上前深深一福。
李夫人长长叹了口气,“等青月那丫头来,我再与你们说上一说。”说着,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话音一落,李青月就走了进来,笑吟吟的给李夫人请了安,坐在李青衣身侧。
“昨儿老爷回来——”李夫人说话间声音里带了哽咽:“皇上要召见你们三人,我已经吩咐下去,用过朝食,你们就跟老爷一同进宫面圣。”
李青云听完,已经泪流不止,央求道:“娘,女儿不想去宫里——”
“胡闹。”李夫人痛心疾首,她也舍不得送亲生骨肉去那种地方,“皇上要召见,岂是你不想去就不去的?你违抗皇命,太师府的这些脑袋怕是都要掉光了!”
李青月满不在乎瘪瘪嘴,轮样貌,她是三个未出阁姑娘里最不起眼的,轮才学,她也是最拿不出手的,如果能得到皇帝的垂怜,兴许还有些盼头——这样想着,她眼底就有了得意之色,或者,她能在宫里有一席之地也说不定。
李青衣垂下眼睑,神色波澜不惊,皇帝既然要召见,躲是躲不过去了,不如既来之则安之,瞧瞧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飞快的扫了一眼李青云和李青月,很显然李青云的年纪适中,也没有定亲,生得闭花羞月,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皇帝的垂爱。
可是皇宫深深,锁住的不止是高墙,更是人。
自己和李青月刚满十一,连议亲的岁数都未到,现在召见是不是太早了些?
还是说,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会是什么?
李太师是文官,手里没有实权,空有“三公”衔,想借此机会收回实权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青云渐渐止住了哭声,狠狠抹了两把眼泪,神色变得凛然:“娘,你放心,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去闯一闯。”
李青衣看向她,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这才是嫡女应有的样子吧。
不知是谁开了窗,这会儿外头刮起寒风,吹得珠帘叮叮当当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