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文苏醒后又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才把伤养好,紧接着就被送去做复健。左腿被陈季宁的人打到骨折,一直都好不利索,做了半个月复健,路是能走了,但依然一瘸一拐。
复健也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前后在床上躺了快五个月,叶嘉文浑身的肌肉骨骼都不听使唤,走路如脚踩刀尖,陈季琰陪他去过四次,嘴上不说什么,夜里两人并肩躺着,叶嘉文听到偷偷哭泣的声音。
陈季琰有一套自己的哭法:先屏住呼吸,把抽噎声都咬在嘴里,待到暗暗地流上一大桶眼泪,再哀叹一样呼气,最后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吸气,呼噜呼噜的像一只猫。叶嘉文在她小心翼翼、周期性的呼噜呼噜声里,轻轻问:“醒着吗?”
声音骤然停止,是她吓了一跳,自欺欺人地又屏住了气。
叶嘉文又好笑又心酸,拉亮台灯。“陈季琰,你醒着吧?”
陈季琰睁开眼,见他正坐在灯下笑。她本来就眼泪汪汪的,这下好了,几乎想号啕大哭起来,赶紧捂住脸,好似鸵鸟把头埋进沙子。
他却轻轻柔柔而不由抗拒地把她的手掰开。陈季琰眼睛都肿了,七分沮丧、三分尴尬:“我,我不是这样的。”
“啊,那是怎么样?”
“……反正不是这样。”
叶嘉文摸着她这颗毛茸茸的脑袋,说:“人人都会哭,不会哭才有毛病呢。”
陈季琰哭到打嗝,一顿一顿、颇有些不满:“丑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以来她愈发朝七岁小孩靠拢,哭鼻子的次数比往常一年加起来都多,总也控制不了。她觉得丢人,总是背着叶嘉文躲到厕所里打开水龙头哭,结果还是被他逮到了。
叶嘉文却觉得这是件好事。
陈季琰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嘴硬。领导下属、经营公司、商业谈判,都需要老板足够硬气,但两个人谈恋爱不需要。她什么时候能正大光明地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和难堪,他这个驯兽师的任务才算正式完成。
“心疼我啊?”
陈季琰心想知道还问,皱着鼻子娇声娇气地说:“对啊。”
他听了这话,仿佛听到中千万彩票的喜讯,因为她的直白而隐隐有些不好意思,却仍然满心欢喜。
在陈季琰反应过来之前,叶嘉文已经吻了下来。他特别特别喜欢就着这个姿势接吻,双手捧住她的脸,令她觉得自己宛如绝世珍宝。
打去年夏天重逢起,陈季琰的自信心膨胀一如既往,觉得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进退由她;可这会儿被叶嘉文的气息不由分说地包裹住,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突然从她大脑深处冒出来。
如果手里没有财富与权柄,她还会在四季酒店顶楼的套间附身亲吻叶嘉文吗?
所谓的主动权,不过是她惯爱惹是生非,霸道不讲理。
他们两个人当中,一无所有却仍敢奔跑着过来说爱你的,一直都是叶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