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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蒋世友有些尴尬，他本就不是原版原装，如今碰着个怀念前任的未免有些做贼心虚，于是他勉强笑了笑：&ldo;多谢苏嫂子惦念了。&rdo;

旁边一身石榴红裙的红袖以绢掩唇，咯咯笑道：&ldo;都是自己人，三爷这么客气当心苏嫂子怪你太见外了！&rdo;三爷和三少奶奶在这里还没说话，这位姨娘就敢插嘴的行为几乎算得上放肆了。这笑声既突兀又响亮，就是方才门外听见的，苏进家的瞥了她一眼，刀子般的视线刮得红袖笑声戛然而止。

今日周韵、ju芳和苏姨娘都不在，难得有个机会让红袖出挑一下，刚刚正和蒋世友说得十分开心，已经看到了一丝曙光，正庆幸欢腾，却不料这会儿被个管事的下人给她眼色看，红袖低下头，心内暗生怨恨。

周韵淡淡看了红袖一眼，又跟苏进家的打趣笑道：&ldo;苏嫂子十几年没见过三爷了，今日瞧瞧咱们三爷的人品相貌可满意？&rdo;她素日是个淡然严谨的人，几乎从来不曾开过玩笑，这句破天荒的话让三个姨娘都震惊不已。

苏进家的拭了拭泪，心怀安慰地笑道：&ldo;少爷和当初二老爷一个模子，都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rdo;一表人才还沾点边，玉树临风就有点夸张了。蒋世友十分谦逊地笑了笑，不发表意见。

这时，外头有小丫头掀帘子进来，先是给蒋世友夫妻两个行礼，又对苏进家的道：&ldo;蒋贵媳妇请苏进家的去库房。&rdo;来者伶俐小巧，正是新来的丫头九儿。

周韵不免失笑：&ldo;这蒋姐姐真是雷厉风行，这才一会儿就赶着开始忙了。&rdo;苏进家的也笑道：&ldo;这也是蒋贵媳妇一番心意，早日料理完毕，奶奶也好早些接手。&rdo;周韵点头微笑，她方才的话极易被人曲解，苏进家的帮她圆了过来。果然是个妙人，以后相处该不会有那么多风浪了。

那边苏进家的匆匆告辞去了，这边周韵站在蒋世友身边好奇道：&ldo;刚刚在做什么这么开心？&rdo;

桌子上放着雕岁寒三友端砚，青瓷笔架山上搁着粗细两只狼毫笔，旁边放着一小叠宣纸，最上面一张简单几笔勾勒了一个人像，眉目疏朗，面目柔和，正是蒋世友自己，只是那鼻子上多了粗粗一笔，极像胡须，年轻人挂着个一字须，看着十分滑稽可笑。周韵一看，忍不住轻笑出声。

蒋世友十分无奈地笑道：&ldo;红袖说她擅长画人像，非要给我画个肖像，结果就画成这样了。&rdo;红袖嘟嘴嗔道：&ldo;明明是三爷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才误加了一笔。现在倒怪起我来了。&rdo;其实蒋三爷连她的衣服都没碰到，她偏这样睁着眼睛说黑话，又吊起眼角，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蒋世友笑了笑，摇头不语，很好脾气的模样。

其他姨娘心里就没这么轻松了，绿衣心里一弹，错眼去看周韵，只见她脸上并无一丝异色，似乎很干兴趣地在仔细看着那画，毫不介意红袖的逗趣。过了一会，周韵挑挑眉毛，直接执起那支细豪，蘸了蘸墨，在画上添了几笔，她作画功底极好，不过一小会功夫画上的蒋世友已经变了个相貌，五缕长须，清瘦矍铄，一位儒雅的老者跃然纸上，俨然一个老年版蒋世友。

红袖一顿，惊呼道：&ldo;这是……&rdo;话出口突然察觉自己失态，忙用手捂住唇，眼里笑意却遮不住。

周韵看向蒋三爷，笑意盈盈道：&ldo;既然是添胡子，不如多添几笔，三爷你瞧这样儿可好？&rdo;蒋世友囧囧有神地看着，他以前也曾玩过照片变老的宅男游戏，想不到今天竟有人直接来了个水墨版，于是他只好打着哈哈笑道：&ldo;很像，很像。如果我老了也有这样的气度，那也无憾了。&rdo;

众人皆大笑不止。周韵见蒋世友面上因周府之事而起的郁郁之色淡了许多，这才放宽了心。

新官上任翻前帐

又聊了一会，众姨娘们这次被推迟的请安才结束。待她们都走了，露桃和雅意便开始收拾残杯椅凳。

蒋世友想起刚刚离开时老太太的神情，不免有些担心：&ldo;刚才老太太又和你说了什么？&rdo;

周韵抿唇一笑：&ldo;没什么，总不过是交代些管家的事，叮嘱我好好料理府内事务。&rdo;她看了眼露桃，对蒋世友道，&ldo;老太太说让把弦歌调过来伺候三爷，露桃跟了我。三爷觉得可好？&rdo;露桃听了一愣，忙停下手中活计，侍立一旁。蒋世友想了想，道：&ldo;也行。&rdo;那晚的茶杯乌龙事件之后，他看见露桃总有些尴尬。弦歌性子温婉，待人和气，他对她印象不错。

露桃的脸登时煞白，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浑没注意到自己挡了雅意出去的路，雅意手里端着茶盘儿斜眼看着她，目光如含芒刺，露桃被刺得一惊回神，忙闪到一边。雅意眼角一挑，唇边带笑走了出去。露桃手上捧着东西，也一起出了厅。因着雅意是背对着蒋世友和周韵两个，这番暗地里的小风波除了当事人谁也没看到。

周韵瞥见屋内无人，柔声道：&ldo;老太太还说，雅意伺候得好，让她以后好好跟着三爷。三爷以后也不要亏待人家。&rdo;

蒋世友手上拿着那张老年版肖像画看，随口应道：&ldo;她这几天跟着我，我也没欺负她呀。&rdo;他说的是实情，对于一个二十二岁的爷们儿来说，这种十五六岁的俏皮小丫头就跟小妹妹一样可爱，不舍得欺负。

周韵愣了一下，脸上错愕之色十分明显，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几乎要捅破窗户纸了，偏偏这位爷的反应完全不靠谱，她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蒋世友突然感到气氛有些怪异，便奇怪地侧头看了眼，却吓了一跳，只见周韵瞪着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似乎正在出神，她的面部表情让蒋世友突然联想到赫赫有名的&ldo;囧&rdo;字，于是蒋世友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问道：&ldo;怎么了？&rdo;

周韵回过神来，清清喉咙，转开视线：&ldo;没什么，这几天要接手家务，只怕不能常常过来陪三爷聊天了。&rdo;蒋世友僵硬了一下，低低道：&ldo;娘子为人和善，处事公道，应该比我那些胡言乱语来得好。&rdo;

周韵见他话里犹有自责之意，忙岔开话题说些别的，穆婆子的事似乎成了话题中的雷区，两人都没有再提起。

一夜无话，次日晨，周韵照旧梳洗打扮。弦歌不在，服侍了几天的佳玉便主动担起了这个位置，梳头更衣，露桃捧着衣裳居次位。只是佳玉在老太太屋里时梳头这活计都是老妈妈们动手，她并不熟悉，这次接班弦歌有些突然，梳头这门功夫才练了几天，不够熟练，艺低人胆小，所以行动上不免有些慌，几缕柔丝般的细发梳了几次都没有扎进发髻，佳玉一急，手上一乱，绿檀木梳子掉到地上摔成了两半。佳玉大惊，慌忙将梳子拾起赔罪道：&ldo;佳玉该死，少奶奶恕罪。&rdo;绿檀木梳放置时间越久独特的檀香味越浓，这把梳子古朴馥郁，想必定是十分珍贵的。

周韵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将那梳子接过来：&ldo;换一把再梳。别误了请安的时辰。&rdo;说着打开梳妆匣底层抽屉，将断梳放进去。佳玉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取出一把备用的水光溜滑桃木梳，只是却不敢继续梳头了，她瞥了眼立在一边的露桃，把梳子递过去。露桃不解地瞧了佳玉一眼，佳玉挑挑眉，于是露桃放下手上衣服，过来接了梳子。

露桃到底是资历更长些的人，动作轻柔，手势到位，不过一会会功夫一个利落的瑶台髻便扎好了，她又从妆匣里取了些珍珠钗环细细点缀其中，十分雅致。佳玉撇撇嘴，不发话。梳妆完毕，又换上一件珍珠黄的丝绸夏衣，搭配得当，淡雅端庄，端的是一家主母的气韵。

周韵微微颔首，略整了整鬓边，便出了门。

今日老太太精神比昨日好些，用完早饭，几个小孩子去外面玩耍，长辈们照旧围在屋里说话。卢氏一脸笑容，拉着周韵的手道：&ldo;露桃她们几个服侍得怎么样？有什么不好和我说，再给你换好的使。&rdo;绝口不提蒋贵媳妇要被遣回之事。周韵自然是笑着推辞，又把佳玉露桃两个赞了一番。

卢氏和颜悦色道：&ldo;听说你把雅意放到友哥儿屋里了？&rdo;周韵看了眼老太太，垂眼笑道：&ldo;雅意跟了我两年，瞧着模样性子都好，这样安排才不算委屈了她。&rdo;老太太听得面上生光，笑着点头。

卢氏笑得更加开心了：&ldo;难为你的好胸襟。我这儿正巧也有件喜事要请老太太恩准呢。&rdo;说着她放开周韵的手，将守在自己身后的一个丫头拉到前面来，笑着看向蒋老太太道，&ldo;老太太，您瞧云阿的人品行为如何？&rdo;

众人的视线一时都聚焦到被卢氏推到前面的丫头身上，只见她一身水红裙子，面如嫩豆腐般白腻，一双秋水眼，一张菱角红唇，有如一朵带露荷花般明媚动人。见众人视线扫来，她羞怯地低下头福了福身。

老太太眉头皱了皱：&ldo;这时候……&rdo;卢氏做了她这么多年媳妇，自然也清楚她的想法，忙笑道：&ldo;一则如今安氏有了身孕，老大媳妇又忙着照顾定哥儿，我怕平哥儿一个人没人照料。二则想着能借着安姨娘有孕的喜气多给咱们蒋家多添些儿孙。老大房里这才两个人，纵然再添一个也不嫌多。&rdo;她这个做娘的便是最好的例子，大老爷前前后后给屋里塞了七八个姨娘，她都一一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