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韵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道:&ldo;只要一个孩子,是男是女我不在乎。&rdo;
被吓得傻呆傻呆的蒋三少不由自主吞了一口口水,面前站着的虽然样子凶了点变脸快了点,却不折不扣是个美女,蒋三少大着胆子用目光扫过她的关键区域,虽然衣物宽松,但是用同宿舍隔壁铺老三的话来说,正点的美人就是穿上麻布袋子都是曲线玲珑。这样的人要和自己生孩子,蒋三少的脸嗖一下红了。
周韵见丈夫不做声,以为是他心中不愿。这反应显然在周韵意料之中,她红唇微勾,嘲讽笑道:&ldo;相公不必担忧,只要这孩子生下,纵使相公从此再不踏进正房门半步,我也毫无怨言。以后无论房里要进多少姨娘,我一概视如亲姐妹,若是姨娘们生下子嗣,我也一概视如己出。若有违此言,就罚我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rdo;
蒋世友一愣,这话题显然已经不单纯是帮不帮忙画模拟像认人,面前这个女人是在那后半生和自己做交易。他勉强听过几节法制史,知道古代人讲三从四德,除非被休妻或者和离,否则女人一辈子都是依附丈夫的。而对女人来说,和离还好点,若是被休弃,只怕就是半辈子的污点,一生就这么毁了。所以无论夫妻感情多么确已破裂,古代的女人都是认命地守着自己的老公,出嫁从夫。
用大半辈子守活寡来交换一个孩子,相当于变相的家庭内部奉子离婚,一辈子相见不相亲,这话得是有多绝望才能说出口。
他暗暗叹了口气,虽然自己是个见义勇为乐于助人的大好青年,可是事有可为有不可为,要和一个认识才两天的女子亲密接触,而且这个人还是别人的老婆,无论从心理上还是法律上都过不去,再说‐‐他偷偷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呲牙‐‐自己的真身不用说肯定是死透了,可这具身体不同,撞额头的伤不致命,说不定什么时候真正的三少爷就穿回来了,若是到时候看见自己和老婆居然有了孩子,他会认账么?
蒋世友始终不说话,周韵也沉得住气,她缓缓坐回圆墩上,一双水波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两道箭般的视线射得他全身不安,满头大汗。他壮着胆子擦了擦汗,小声嗫嚅:&ldo;有必要弄得这么严重么……这个,既然是夫妻,就该本着对家庭负责的态度,不要一时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个,父母不合会给孩子造成巨大的负面情绪,严重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rdo;他情急之下把自己那几次实习听到的法官调解离婚的话都说出来了,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
&ldo;啪!&rdo;周韵手一动,桌上原先放着的红枣莲子羹一下砸到地上,碎片四溅,羹汁横飞,她的裙摆上满是晶莹的羹水,坐在地上的蒋世友更惨,迎头一脸一身喷溅型淡红色羹汁,活似一零一斑点狗,来不及闭上的嘴里也溅了几滴,味道又酸又甜。他看着周韵,吓得咕咚一声吞下肚。
&ldo;相公只需说肯还是不肯。若是不肯,&rdo;周韵顿了顿,咬一咬牙,&ldo;我自去向祖母认错求一封休书!&rdo;
蒋世友大惊失色,脱口而出:&ldo;不行!&rdo;
周韵微微眯眼:&ldo;相公是说什么不行?&rdo;
蒋世友脑子一下转得飞快,生孩子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如果不答应,她就要去认错,一认错自己失忆的事就穿帮,此路不通此路不通……叮,他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办法,于是他撑着床沿起身慢慢挪到床上,面上挤出一个笑来:&ldo;这个,娘子,为夫和你都还年轻,俗话说这个女人太年轻就要孩子容易伤身,而且,为夫现在身体还虚着,所以呢,这个,&rdo;周韵目光冰凉,看得他心里一咯噔,其实三少爷没有什么好办法,他用的是万能一字诀:拖。可是对手实在太高端了,看他的心思跟看清水池里的鱼一样,也不知道会不会上钩,于是,蒋世友惶惶不安地看着她,硬着头皮继续说:&ldo;所以,以后为夫就住在正房这里,什么西院北院的都不去了,等以后条件成熟了再要……孩子,这个,娘子,你看行么?&rdo;
周韵眼神定定地看着他,眼珠儿一动不动,蒋三少心惊肉跳,如同死刑犯等待大赦通知一样活受罪等着,他情不自禁地把右手大拇指伸到嘴里咬着,一双眼睛只敢看着周韵面部眼睛以下。
仿佛过了一千年那么长,周韵终于缓缓叹息一声:&ldo;就依相公。&rdo;声音里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哽咽。
蒋世友很是疑惑,忙抬头一看,却见周韵眼中似有泪光闪动,眼神里透出几分悲伤之意。她猝不及防被他瞧见,忙将头转向一旁。蒋世友只瞧见她细致的鼻翼微微颤动了几下,待她转回头时,眼中已是一片干涸,安静如初。
蒋世友瞧着奇怪,正想问一问,突然外间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女声:&ldo;弦姑娘,我是担心三爷的病情所以特地来探望,你为何将我拦在外面?虽然我只是个妾室,却也知道夫君是天,有什么不适之处我为奴为婢侍奉床前那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不让我见三爷,到底是何居心?&rdo;
弦歌声音不高,显然是在低声辩解劝说。雅意性子泼辣,此刻忍不住反唇相讥:&ldo;三爷卧床静养是老太太吩咐的,我们也是为了不打扰三少爷休息,谁知姨娘不但不听劝,反在这里大吵大闹,若吵醒了三少爷,病情有个什么反复,姨娘可付得起这个责么?&rdo;
雅意不是这院里的人,原是三爷成亲老太太特地拨过来伺候的丫头,从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甚得她的欢心,在这院里也比其他人都更有体面些。ju芳原只是个陪嫁丫头出身,后来扶了姨娘,为了讨好老太太,一直对雅意很是和气,可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长时间的怀柔政策却换来个软硬不吃。一直仗着蒋世友宠爱在这府里为所欲为的ju芳脸上挂不住了,她登时黑了脸,正要动怒,却见正房房门&ldo;咿呀&rdo;开了,周韵站在门口,瞥了眼院内情形,淡淡道:&ldo;三少爷醒了,姨娘进来。&rdo;
ju芳忙应道:&ldo;哎,我这就来。&rdo;说着面露得意之色斜了眼两个丫头,弦歌低了头不说话,雅意忍不住回瞪了她一眼。ju芳胜了一局心里高兴,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妻妾的第一次交手
ju芳一进门便看见蒋世友衣着整齐坐在床边,被褥也好好叠着,显然不是睡醒了起身而是一直没睡,她登时心火大盛,只是在蒋世友面前,仍是往日娇丽模样。她眨了眨眼,瞬间泪意盈盈,目光如泣如诉,小碎步急急忙忙走过来,带的一身石榴红绫绣百蝶穿花花样褶裙忽闪忽闪,好似一裙子蝴蝶都活了一般,走到一半,又仿佛近乡情怯一般停住脚步举步又止,身段如婀娜娇花无处可依,而眼神也更加缠绵悱恻,端的是一百二十分的美人含怨,妩媚风流。看得蒋世友浑身发毛,不由得心里鼓掌大赞:好演技,您老去好莱坞肯定能红!
ju芳不知道他换了个芯子,自然更加猜不到他的腹诽,昨日蒋世友一醒来便一反常态地跟着周韵去了正房安歇,她咬牙切齿了一晚上,大清早便特地找了蒋贵媳妇去请大夫来看病,务必要把声势造大些,样子凄惨些,这样才好在蒋世友面前拿乔,可是谁知老太太竟然来了,她想了想便决定将计就计,将事情捅到老太太跟前,务必治三少奶奶一个独断专行不为夫君着想之罪,谁知蒋贵媳妇竟一去不复返,只偷偷告诉丫头说事情不对头,不要再声张,连个首尾都没交代便去了西府。正房里又都是周韵的人,ju芳压根得不到什么消息。
ju姨娘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她思前想后,蒋世友一向对周韵不冷不淡,少有的几次去正房安歇,也都是因为自己闹脾气闹得太凶了些让他生气。这次只怕也是恼怒自己之前的行为,所以施以小惩。
这样的所谓惩戒向来都是风吹水面,风过即无痕。没几天蒋世友必定又会回心转意回来好言好语哄自己,待自己就像往常一样娇宠疼爱。这次之所以多了这些波折,ju芳拽着绢子咬碎一口银牙,心里认定是周韵从中作梗。
于是,拿定主意的ju芳决定改变策略,不再拿乔等人哄,而是主动出击,以情动人。
其实她这么想从本质上来说是没错的,只可惜对象换了人,她这套装娇弱不起作用了。
蒋世友同寝室对面铺的老二天生一副魁梧身材少女心,最爱看韩剧,尤其喜欢和别人一起讨论剧情,难得的是这位老二三观相当正,一看那些女二开始耍计谋装楚楚可怜,他老人家立刻白眼一翻,薄唇微吐:&ldo;装13!&rdo;蒋世友无数次迫不得已地被他拉着看那些柔情似水爱情至上,也潜移默化地被动接受了他老人家的装13观。对于这位芳姨娘,他昨晚装睡时听到的那些骄纵刻薄的话已经在脑海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如今看到的美人再怎么我见犹怜,除了起一身鸡皮疙瘩再没有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