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我哥有什么不对劲你应该最清楚啊?”康宇反问道。“我就是不清楚才来问你,你是他亲弟弟,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哪里不对劲?”“我们每天就在公司见几面,我哪里知道。”康宇委委屈屈地说,他想了想,问道,“那你觉得他哪里不对劲?”“都不对劲。”赵镇河毫不犹豫地回答。“……”赵镇河也发现自己的说法太笼统,但是真要他具体说出都有哪里不对劲,又描述不出来。难道要和康宇说,你哥最近变得比以前还要殷勤,他热切的样子我都怀疑他是在追求我了!赵镇河:不了不了说出来要被小康笑死的。康宇撇撇嘴,想到下午那通电话,给赵镇河提供了一个思路:“要说不对劲,我哥还真的有点。”“哪里?”“他下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要慕高来接,好像聊了什么,嗯,给最重要的人送礼物该送五棵松?长寿眉毛?还是什么的,慕高说送五棵松。”“是五针松和长寿梅,那是盆景!”“大概是吧,”康宇不确定地说,“总之就是这种对话,但是挂断电话以后,慕高就跟吃了耗子药一样,整个人颠颠的,把家里打扫了一遍,还出去买菜,现在正在厨房里做饭呢。”赵镇河暗骂:小兔崽子,我让你学做饭是用来泡男孩的吗?“还有别的吗?”康宇歪着头想了想,确定地回答:“没了,就这样。”“就知道问你没用。”“我就跟你说我不知道啊……”“行了行了,你等饭吃吧,我先挂了,再见。”“哦,糖糖再见。”赵镇河懒得再去纠正他,直接挂了电话。他坐到餐桌边,看着桌上的菜,一边吸口水一边想:送给最重要的人,谁,康铭的奶奶?五针松和长寿梅,送老人一般都会选长寿梅吧,毕竟寓意比较好。不过五针松也不错,好养活,记得晒太阳就不会死。不对,我考虑这个干嘛,又不是送给我。赵镇河一拍脑袋。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六点半了,他拿起手机准备打个电话给康铭,问他几点到家。刚按亮屏幕,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赵镇河站起来走到门口,刚好帮康铭把门拉开。只见康铭手里提着一个大盒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睛明显透着喜悦。他关上门,换好拖鞋,连“我回来了”都忘记说,一路提着盒子走到客厅,放在茶几上,然后示意赵镇河过来。赵镇河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躲躲闪闪地跟过去,站在旁边。“今天客户送了我一件礼物,放办公室里不适合,刚好很适合长冬,所以我就带回来了。”康铭连声音里都带着一丝欢快,“希望长冬你喜欢。”包装盒被打开,露出一棵被栽种在紫砂花盆里的,高半米宽半米,郁郁葱葱,针叶繁茂,造型别致,如同三颗紧紧相连的绿色绣球的……五针松。“喜欢吗?”康铭殷切地问。赵镇河回以一个有些复杂的微笑,低下头假装仔细观赏面前这盆五针松,实际上开始疯狂思考要怎么应对这孩子。要说不喜欢吧,肯定是假的,这盆比家里那盆长得好多了,造型也好,针叶也很丰满;要说喜欢吧,他都不知道这俩字说出来,是对盆景说的还是对康铭说的。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欠,非要打电话给小康,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怀疑,这电话打完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孩子肯定是在追求他,‘最重要的人’这种话一出来,把自欺欺人的后路都给堵了。这么一确定,事情就很难搞了。想他赵镇河活了七十多年,上过山下过乡,啃过树皮吃过草,改革开放的浪潮里都游过泳,就是没被男人追求过,何况是比他小了四十岁的男人,这年纪都快赶上他孙子了。想象赵慕高捧着一束花递到自己面前,深情表白:“爷爷,我喜欢你。”噫!!!赵镇河抽搐一样打了个冷颤。一直盯着他的康铭立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赵镇河抬手示意:“没事。”接着把手背在身后,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盆景。忍着捂眼睛的冲动,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画面,其实吧,要是把慕高的脸换成康铭的,也没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康铭这孩子不管相貌、能力、还是对他的态度,都比他那个不争气的孙子好上不知多少倍,真是货比货得扔,孙比孙得换。但是现在不是讨论孝顺程度谁适合当孙子的问题!是男女、男男之间的感情问题!为什么他二三十岁的时候就懒得管的问题,现在都七老八十了还要上来找麻烦啊!想到这儿赵镇河就一阵烦躁,脸上也流露出烦恼的表情。康铭看他这样,立刻想到是不是他不喜欢这盆五针松,不由生出一丝懊悔,早知道就搬那盆长寿梅回来了。他赶紧补救道:“其实还有一盆长寿梅,不过因为搬运不方便所以暂时还放在办公室,明天……”“不,我很喜欢。”赵镇河立马制止他,这一盆就够让人头大了,你再搬回来一盆我头不得炸了。为了取信于康铭,他还非常认真地强调道,“真的很喜欢,你的‘客户’可真会送。”他特意在‘客户’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康铭听他说喜欢,哪里还能注意到其他的,整个人从毛孔里开始散发愉悦的气息。赵镇河看他这个样子,哪里还说得出扫兴的话,只能把‘我指的是这盆五针松,不是指的你’这句话默默咽回肚子里。康铭看他这么喜欢,就想凑近一点找话题聊一聊,但是他一凑近,赵镇河就忍不住别扭,要往旁边移一点。两人就这么围着盆景左三圈右三圈来回绕,赵镇河为了防止他发现自己的躲闪,还要边绕边讲一些‘五针松种植技巧’‘五针松日常养护’‘五针松观赏要点’之类没话找话的尬聊内容。绕了十来分钟,嘴巴都要说秃噜皮了,赵镇河不干了:我这是追人还是没人追,怎么说话的活儿全归我?干脆大手一挥:“吃饭。”有什么话咱们饭后慢慢‘探讨’。饭桌上康铭还处在小学生考了一百分被表扬了的状态,吃几口菜看一眼赵镇河,吃几口饭看再一眼赵镇河。赵镇河:你拿我下饭呢!?不容易吃完晚饭,康铭主动收拾碗筷,赵镇河把茶具拿出来,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发呆。等康铭把洗碗机里的碗筷取出来放好,走出厨房的时候,赵镇河已经泡好茶,招呼他过来坐。康铭虽然好奇为什么今天不出去散步,也没有多说什么,走过去就准备坐在赵镇河身边。“你,坐这儿。”赵镇河拍拍旁边的单人沙发。康铭敏锐地觉察出赵镇河的态度有点冷淡,心情忐忑地坐下来。赵镇河递给他一杯茶:“喝茶。”两人默默喝了十分钟茶,赵镇河突然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开口道:“阿铭,虽然我只是慕高的堂叔,但是既然康宇那孩子和慕高在一起了,那我也算是康宇的堂叔了。”康铭虽然不明所以,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小宇的确将你当做亲堂叔,非常敬重你。”“问题是你不把我当堂叔啊。”赵镇河小声说道。“长冬,你说什么?”康铭没听清。“没,没说什么。”赵镇河喝口茶,清清嗓子,“其实今天下午,我给康宇打了个电话,他跟我提到你打电话问慕高,给最重要的人送哪样礼物时提到过五针松和长寿梅,嗯……”偷瞄一眼康铭,发现他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赵镇河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我想你在电话里说的五针松,指的就是这盆吧?如果不是的话就当我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