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挺好的,是哪个秘书?”赵镇河回忆了一遍上次吃饭遇到的几个,不目标定在里面唯一一个男人身上,“是不是那个粪池蝶泳……”话还没说完,两个人都停下动作。赵镇河:我为什么要在饭桌上提这个……他看着面前的番茄牛腩顿时没了胃口,已经伸过去的筷子默默转向旁边的西蓝花。康铭自动忽略那个代号,点了点头:“是他。”赵镇河:“果然是他。”康铭:“他姓陈。”赵镇河:“哦……”各自沉默了一会儿,赵镇河又问:“f、那个小陈,他哪天结婚,给你们发请帖了没,结婚对象是公司里的吗?”康铭继续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望向赵镇河,眼神里透着茫然无辜:“不清楚。”赵镇河顿时语塞,手里的筷子在空气中画了十七八个圈,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吃菜吃菜。”饭桌重归安静,只剩下筷子碰碗的声音。赵镇河偷瞄一眼吃饭都透着认真地康铭,暗自撇嘴。这孩子,你说他不会聊天吧,经济、艺术、品茶、甚至是养花养草,你提起个话头子他都能接上;你要是说他会聊天吧,每次一谈到他的生活,或者他身边人的生活,立刻就能把天儿给聊死。喜欢吃什么?都可以;不喜欢吃什么?没有特别讨厌的;工作之余的兴趣爱好?没有;平常都去哪里休闲?平时比较忙,没什么休闲。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能聊的?赵镇河想起之前住在康宇家里,一顿饭下来有大半时间在听康宇说废话,控诉同办公室的某个讨厌鬼,嫌弃对接的部门不用心,畅想周末要去哪里玩,这家的外卖味道不如前一家好,他和慕高有多久没见,还有‘堂叔,你觉得慕高喜不喜欢我啊?你看我最近这么努力什么时候可以联系慕高啊?’这类废话。每次都烦到赵镇河想拿筷子敲他:“你小子怎么跟个丫头似的,话那么多?”康宇立刻反驳:“什么叫跟个丫头似的,凭什么男孩子不能多说话,女孩子就话多,堂叔你这是刻板印象,性别歧视。”赵镇河:“……行行行,我错了,你赶紧吃饭好吧?”虽然当时觉得特别闹腾,但是和康铭这种吃个饭都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相比,康宇的话痨看起来倒是更正常些。不过……赵镇河暗自摇头,他和康铭的关系还没好到干涉对方的生活方式,而且就像康宇说的,搞不好他哥就是那种不喜欢聊私事的人,说太多反而不好。既然如此,他干脆也闭上嘴安静吃饭。吃完一碗饭,赵镇河准备再去添一碗,正要问康铭需不需要的时候,突然窗外白光闪过,隔着窗帘都能感觉室内明显一亮,接着整个房间瞬间黑了下去,两秒之后,天空中传来一声炸雷。“轰!”“妈耶!”赵镇河差点把手里的碗扔出去。过了几秒,窗外传来哗哗的雨声,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倾泻而下,击打在落地窗玻璃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赵镇河长出一口气,原来是打雷,吓死他了,刚才眼前一黑还以为是自己中风了。“八成是打雷跳闸了,我这嘴真是开了光了。”他一边抱怨一边放下碗,摸索着朝厨房走,顺便问康铭:“你家蜡烛放哪儿的?”等他摸到厨房门口了,也没有听到康铭的回答。赵镇河朝着方桌的方向又问了一声:“阿铭,你家有蜡烛吧?”还是没有回答。这下赵镇河有点慌了,他赶紧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问:“阿铭,康铭,你没事吧,回个话啊?”跌跌撞撞走了几步,眼睛终于适应黑暗,赵镇河勉强能看到东西的轮廓,他摸着桌沿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康铭的手臂。“你没事吧?”话音未落,一个冰凉的东西突然抓住他的左手,吓得赵镇河一个哆嗦,刚想甩开,突然发现那个冰凉的东西好像是康铭的手。他迟疑地用右手摸索了一下,的确是康铭。试着挣了挣,发现康铭抓得特别紧,完全挣不开。赵镇河想去拿个东西来照亮,又脱不开身,只能焦急地询问:“阿铭,你说句话,到底怎么了?”然而康铭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手里攥得紧紧的,还有一滴一滴的冰凉液体落在赵镇河的手腕上。就在赵镇河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赵镇河:我是傻的吗?!他赶紧掏出手机,点开电筒。一束几乎有点刺眼的光从手机闪光灯中射出来,正好照在康铭的脸上。不知道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康铭的脸看起来异常白,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脸上不停往外渗着冷汗,汇聚起来的汗珠顺着脸颊留下。“康铭,康铭?”赵镇河唤了两声。康铭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嗯了一声。有反应就好。赵镇河松了一口气,把手机高高举起,模仿电灯的照射效果,半蹲下身,让自己和康铭视线齐平。被光线照射着,康铭明显放松了一些,趁着他力道放松,赵镇河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在他露出慌张的表情之前主动握上去。手心贴着手心,赵镇河简直被吓了一跳,康铭的手湿漉漉又冰凉冰凉的,就像刚从井水里拿出来。虽然不知道他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会被吓成这样,赵镇河还是握紧了他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停电而已,别害怕,你看我拿手机打了光。来,好孩子,看着我。”康铭听话地转过头,平时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现在仿佛含着一汪水,显得惊恐又无助。他的视线停留在赵镇河的脸上,似乎辨别了几秒,认出了这个抓着自己的人。“zhen”他迟疑地发出一个音。赵镇河不等他说完,立刻捏了捏他的手,果断答应道:“对对对,是我。”得到回应的瞬间就像打破了什么屏障,康铭终于吸进一口气,绷紧的身体猛地放松下来。接着他开始大口喘气,仿佛想把刚刚占据在心头的恐惧全部呼出来。见他这样,赵镇河没有松开手,就半蹲在桌边,举着手机,一直等到他呼吸放缓,才小声问了一句:“怎么样,好点了吗?”“我……”康铭闭了闭眼,用力吞咽了一下,把视线集中赵镇河被灯光照射着,仿佛在放光的脸上,克制地回答,“好多了。”“那就好。”赵镇河这才放下心,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康铭似乎现在才发现自己握着赵镇河的手,他心里一惊,立刻就想把手松开。谁知他一动就被赵镇河感觉到了,赵镇河还以为他紧张的劲儿还没过去,于是一把握紧他的手,瞪大眼睛看着他,时刻准备给予他依靠的力量。康铭咽下“我没事了。”这句话,只是意义不明地摇头。赵镇河看了一眼饭桌,上面是陶瓷碗碟,康铭要是再次慌乱起来,很可能把自己弄伤。他拽了拽康铭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站得起来吗?我们去那边沙发上坐着,这边又是桌子又是椅子,不太安全。”康铭点头。态度这么干脆,赵镇河反而不相信:“真的站得起来?站不起来我扶你。不要觉得丢面子故意强撑,在长辈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康铭:不,我真的……好,我不能。感受着手上属于赵镇河的温度,康铭的嘴张开又合上,露出一个有些拘束的表情。赵镇河立刻会意,把手机交给康铭,让他照着沙发的方向。自己一手和他相握,一手托着他的手肘,妄图用自己的小身板把他抬起来。康铭顺着力道缓缓站起,看似腿脚无力地倚着赵镇河,慢慢挪动到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