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镇河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自从康柏安过世,赵康两家就少有来往,尤其是自己把公司放权给儿子之后,已经很久没见过康家的人了。虽说作为曾经的世交,现在的商业伙伴,自己出事,康家来人吊唁实属正常,但是……这小子和慕高很熟吗?!为什么慕高看见他就站起来,还往后花园去,有什么不能在灵堂里说的话吗?!赵镇河追着两个人就往后花园走,结果走得太急,不小心和一个人撞在一起。“喂,小心点啊年轻人。”赵镇河先发制人地开口道。老人家当久了,他还没适应自己年轻人的样子,以为对方看到他这个老头子还故意不让路。被撞的人一愣,随即道歉:“抱歉。”赵镇河撇了一下脸表示听到了,随意摆摆手,“行了,没关系。”刚准备继续追过去,手腕突然被对方抓住。赵镇河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向对方。对方是个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身形高大,一身定制的黑色西服,有股商业精英的味道。……不对,这人怎么也很眼熟?他眼睛一转,立刻想起,这不是康柏安的大孙子,康宇那小子的大哥——康铭吗?康铭出生的时候康家还邀请他去参加了满月宴,当时他就觉得这孩子眉眼特别像他亲爷爷康柏安,没想到越长大越像,刚才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是柏安兄再世。赵镇河丢给康铭一个赞赏的眼神:小子不错,有乃爷之风。丢完才想到,自己现在是个二十多的小青年,乱丢什么眼神,别被当做神经病哦。于是准备转身离开,没想到康铭抓得还挺紧,一拽没拽开。不过得益于这一拽,盯着赵镇河的脸仿佛被点穴一样的康铭,终于被拽醒过来,发现赵镇河狐疑的眼神,他放开手,语气恭敬而郑重地说:“非常抱歉。”赵镇河被他的态度搞得心里毛毛的,连忙回答:“没事没事,你走吧。”说完转身就向后花园跑去。留在原地的康铭看着赵镇河远去的背影,搓了搓手指,指尖仿佛还留有一丝温度。他把手举到鼻尖,轻轻嗅闻,低声自问:“是你吗?”……“对不起,阿宇,现在我不想……不想谈其他的事。”赵慕高把脸埋进双手里。自从爷爷从山上摔下去失踪之后,他已经很久没睡一个囫囵觉,总是梦见爷爷摔下山崖的画面。即使爸妈都在劝他,说不是他的错,但是,如果不是他非要在爷爷七十大寿的日子出柜,爷爷怎么会气到独自出门散心。因此,赵慕高一直没有见康宇,虽然知道迁怒不对,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和康宇在一起,爷爷是不是就不会死了。“慕高。”康宇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他,从祭奠开始就一直站在远处看着赵慕高。赵慕高自责,他同样也在自责,所以他并不介意赵慕高的冷淡。把身上的口袋都摸了一遍,终于找到一块玉佩。康宇把玉佩递给赵慕高,轻声解释道:“慕高,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玉佩,爷爷说诚心向玉佩许愿,愿望就能实现。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傻,但是我小时候许过愿,真的实现了。”见赵慕高没有任何反应,康宇只能把玉佩放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不是一直没有找到赵爷爷的遗体吗?说不定,他老人家只是被水冲到其他地方,被好心人救了。一直不回来是因为在养身体,或者,或者失忆了!你不要放弃,诚心向玉佩许愿,赵爷爷一定会好好的。”一番话说完后,赵慕高依旧没有抬起头。康宇局促地揪了揪衣角,转身离开。出门之前,赵慕高突然叫住他:“你小时候,许了什么愿望?”康宇没有停下,只留下一句:“时间太久,已经忘了。”直到走出别墅的大门,康宇才停下脚步。他怎么会不记得小时候的愿望,那是自从进了康宇家,赵镇河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这真是一个标准的独身男青年的蜗居,沙发上地上到处是随手乱丢的衣服裤子,沙发坐垫下还压着一只袜子。厨房水池里层层叠叠地堆着碗筷,灶台倒是干净得很,一看就是平时自己不做饭光点外卖。地柜桌子上也积了一层灰,拍一下沙发背,不知名的微粒立刻飘散开来,赵镇河退开三米远都觉得要窒息。本来就因为对方拐带自己乖孙的事情积了一肚子火,现在看到这个“犯人”的邋遢程度,简直火冒三丈。就你这个德行好意思当柏安兄的后代?就你这个德行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泡我孙子?赵镇河抬起手就给了康宇后脑勺一个大巴掌。“哇!堂叔你怎么又打我!?”康宇被打得吱哇乱叫,捂着后脑勺跳出去两米远,确保不会再次被赵镇河打到。“就你家这狗窝样还想追我孙……我大侄子,只是打你已经够对得起你爷……你爹妈了,我应该立刻叫家政服务来把你连同这些垃圾一起打包扔了!”康宇自知理亏,苦着脸把地上丢的几件衣服捡起来放在椅子上。赵镇河扫了一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铺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手帕上。然后指着旁边的单人沙发,示意康宇坐下。等康宇战战兢兢地坐下了,赵长冬清清嗓子,毫无歉意地开口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对你有点凶了。”没等康宇回答,他又换了个语气,嫌弃地说:“你要理解做长辈的心情,任何一个家长,叔叔伯伯也算,听说自己的孙、小辈让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男人拐带了,都要生气,何况拐带的人还是这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