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溪如实解释:“机组确实按照滑行指令在等待位置停下了,我确认过,之后申航呼叫,因为当天盲降信号不稳定,我低头看了一眼雷达,也确实比平常多用了稍长的观察时间。”
“监控席在干什么?交叉检查时没有提醒吗?”
咏溪抿唇沉默了,监控席在干什么?她不知道,但监控席在班的那位管制为什么今天没有一起来,她心里门门儿清。
今早出门前,她接到许卓禹的电话,电话里许卓禹隐晦地提醒她,上面只派了你自己过去,咏溪发愣,自从管制“睡岗丑闻”曝光后,一线全面推行双岗制,面对事故调查,她和监控席按说谁都脱不了干系。
一路上咏溪都在思考为什么,想来塔台上级估计连夜合计了一个方案,干脆让她把事故一肩挑了,这样“功”和“过”相抵,塔台也算安全地摘了出去,总好过一纸责任认定甩下来,罚奖金罚绩效,身居高层利益才是至上的。
见她不说话,主问左边看看右边眨眨眼,五人之间顿时一阵眼神传递。
紧接着,他开始拍着桌子,严厉地吓唬她,“也算发现的及时,要是这架飞机冲着跑道直接去了,你敢想象后果吗!五防事件,哪次开会哪次提,怎么,提的多了,全当耳旁风,听一听就算了——”
他表情依旧生着气,可仔细品他的话,不难听出,他不再针对咏溪个人,而是在抨击整个管制群体。
咏溪顿时明白,局方这次要和稀泥了,不造成社会面影响的事故都好处理,拉一条被子捂住,脸面和声誉便都能保全。
打官腔无法避免地要“上价值”,咏溪对此没什么感觉,绷紧的精神放松了一些,而当对面人说到,一线管制员的能力急需进行摸排时,咏溪浅浅分了个神,心想,还好自己的能力过关,在岗一直小心谨慎,这才免于替人背锅,也免于自砸饭碗。
责任划分自然当场无法论定。
该问的问完,咏溪便被请了出去,她紧张得两手心一层细密的湿汗,淡定的情绪自然全是伪装出来作势的。
她拐进洗手间洗净手,这才如释重负般下楼去。
如何也没料想到,林明楷并没走,一楼通道口站着,背影潇洒又自由,如若不是咏溪刚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领导请的茶,涩口难咽”,她都要怀疑这民航局是在他家地皮上建的房子。
她轻脚走到他身边,没有多余地询问他怎么还在呢?
林明楷闻声扭过头,也不作解释,拿手指向上指了指,无比自然地说:“有没有为难人?”
咏溪坦荡地自嘲:“实事求是就不算为难。”
林明楷聪明地领悟:“明白。”
——实事求是这么好的词语用来形容领导何其浪费。
打工人暗讽领导时,有着沆瀣一气的默契感,她觉得挺好笑,低头也就释怀地笑了起来。
林明楷看着,一挑眉,心想,不痛不痒的一句,至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