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刚才在车上哪句话牵动了男人内心深处的脆弱,直到泽田纲吉在门口换上拖鞋,按下开灯的按钮后,少女也没见到他温和的表情。
房间在一瞬间明亮起来,某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滴水声。目光所及之处是略显空荡的布置,黑与白的视线交接,平白给人带来了几分压抑。有枝子望着清冷的室内,眉头深深皱起。
“泽田叔叔,你一直都这样吗?”
棕发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转过身,瘦削颀长的身子微微弯下,细长苍白的手缓缓打开了前方的柜子。
她紧紧注视着他的动作,眼底闪烁着点点亮光。
形状较好的黑色被剥开了一角,男人将它小心的褪去一半,轻轻伸到了少女的嘴边。
[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杏仁巧克力。]
有枝子闭了闭眼,乖巧的将糖果吞下了一半。黏稠温柔的热感顺着略显干涩的喉咙停留在了腹部,她的睫毛颤抖了几下,明亮的黑眸望向了神色不定的男人。
他似乎有些难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但考虑到少女还在眼前,尽管不渝,还是扯出了稍显苦涩的笑。
“怎么了?有枝子,你应该很紧张吧。巧克力能改善心情,味道不合适吗?”
泽田纲吉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眉眼疲惫。似乎回到了所谓的家中,他的伪装也卸下了一半。他摸了摸脸色异常的小姑娘,右手揉捻了太阳穴几下,有枝子一顿,她才发现男人的眼窝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她的心底突然涌上点点滴滴的酸涩,没有哪个人是天生的教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逼迫自己狠下心肠。有枝子不知道男人的真实身份,但也明白他不是常人。能获取现在的成就,他定是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
“有枝子,想吃点什么?”
泽田纲吉表面平静的避过女孩的打量,装作随意的往前走了几步,却在打开冰箱的霎那,脸色尴尬。
他几乎很少在家里吃饭,也不会做一些家常菜。印象中的深夜时常是留宿酒店,与形形□□的暗世界的人交往。从前的青涩和天真已经随着时间的打磨一去不复返。
冰箱里只有几个鸡蛋和剩饭,男人手脚僵硬的取出了食材。神色难看的进入了厨房。
“叔叔?要我帮忙吗?”
“不。。。。。。有枝子你先休息会吧,我们晚上吃蛋包饭吧,你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吧。”
从厨房门的里面传来男人沉闷的声音,夹杂着几声钝钝的刀声。少女嘴角有些抽搐,她慢慢的走近了厨房。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缝,视线中是男人迟钝缓慢的动作,尽管做着不熟悉的工作,但他原先冷硬的侧脸却在瞬间显得很是柔和。棕色的发丝像天边远远浮动着的软绵云朵,让她紧张迷茫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她还是个稚嫩的小女孩时,泽田叔叔也只有18岁左右。那天是她的生日,自己最喜欢的宠物兔子却死了。就算面前堆了数不清的精美礼物,她也无法抑制心中的难过,像失去了生命中重要之物的小孩子,她哭的满脸通红。田中拿出了刚做好的甜点也不能安慰她心中的悲伤,而叔叔却微笑着轻轻抱住了她,温柔的眼底像是隐藏了一个小小的太阳,透着暖洋洋的光。
[小有,兔子先生没有离开你,它只是困了。小有一觉醒来就会见到一只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的兔子哦。]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俊秀男人眨了眨眼,安慰似的捏了捏小姑娘婴儿肥的脸蛋。
结果第二天,她的床头多了一只与死去的兔子一模一样的布偶玩具。只是它的耳朵是棕色,眼睛也是棕色的。当她欢呼着扑入男人的怀里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时,却没把男人显得僵硬和疼痛的神情放在心底。
[那只兔子先生是男人花了一夜凭着记忆慢慢的缝制的,他真的很擅长安慰小孩子。]
想到这里,少女嘴角浮现了一种很是满足的微笑,她蹑手蹑脚的踏入了厨房。
棕发的男人神情严肃,漂亮的瞳孔紧紧注视着手中的鸡蛋。
他的手指中央还有道略深的刀伤,很明显是刚才留下的,血迹已经干涸,只剩下了难看的伤疤。
少女无奈的走近了男人,小小的带着凉意的手握住了男人攥住鸡蛋的大手。
“叔叔。。。。。。这样就行了。”
随着清脆的“吧嗒”声,颜色漂亮的金色液体顺畅的落进了碗底。沉稳的男人像个无措的毛头小子般瞪大了双眼,罕见的露出了可爱的神情。
“好厉害,小有!”
小有。。。。。。回到小时候的叫法了。美貌的少女不禁微微柔和了表情,她略显粗鲁的推开男人,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强势。
“泽田叔叔,你还是去好好休息吧。别给我添麻烦了。还有受伤的那道伤,快点处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