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眼皮下是一双浸着寒意的眼睛,那整张脸写着不耐烦和薄凉:“有本事去韩君泽面前说去,别在这吵。”
安缚机灵地清清嗓子:“咳咳,去去去,都小点声到一边唠去,吵到枳哥睡觉了不知道吗?嘿嘿,枳哥,别生气,你睡你的,再有动静我帮你撵。”
他枳哥面无表情地睇了两眼嚼舌根的几人,又重新趴回去。
“嘁……矫情什么,就他睡觉听不得别人说话,学校你家开的……”只有其中一人小声嘟囔了句做收尾,虽然几人被怼了有些不满,但再没谁再多嘴一句。
埋头装睡的林枳心里扑通扑通跳了好几下,手心的汗液戳穿了他的强装镇定,偷偷在校服袖子上蹭了蹭。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就像面对于朝野即将砸下来的啤酒瓶时,不顾一切飞奔上去想把韩君泽拉开的那样冲动。
在用自己胳膊圈起的昏暗小天地中,林枳轻轻咬上自己的舌尖。
等他自觉心跳不再那么剧烈时,蓦地发现自己脸上的温度——竟然莫名发热。
他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作者有话说:
宝贝你心动了(星星眼)
客人
连续几天,相比开学时的各种琐碎麻烦的事件,这段时间林枳的校园生活也算恢复了一点上学期时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分班考试愈来愈近,同学们都将全部精力投入进紧张的学习考试中。每天都有随堂考试,一天三科,三天一次排名,考得学生们叫苦不迭。
与高一刚入学的阳光分班不同,分班后的班级以abc456的严格等级层次命名,大家都生怕大浪淘沙之时自己被淘掉,被分入后几个班级。
尤其在他们发现,就连被誉为垫底之神的韩君泽,也会在某些课上不再趴桌子睡觉,无形中令常年垫底的几个学生更为警觉震惊。
自从在烧烤摊闹完事后,林枳之后每次再见韩君泽,都和拒绝橘子时在走廊里与他的匆匆一面相仿。
敬学班和长青班不相邻,林枳下课又不爱走动,只是偶尔见他早自习前吸着豆浆进教室,或是体育课上隔着栏网在场上打球。
虽然韩君泽每次见到他时也会跟他打招呼,但林枳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处在一个很模糊尴尬的界限上。
他有时试图把自己放在“韩君泽的朋友”的位置上,可一想到每天围在他身边那些风风光光吆五喝六的兄弟,又觉得自己画风实在不对。
可若说他俩只是普通同学,却又是有着同甘苦共患难、一起进过派出所、有着微信好友的实质关系。
虽然现在这个名存实亡的微信好友和查无此人也没什么区别。
本以为在分班考试前,日子会一直这样平淡下去。
直到今天放学回家。
林枳照常指纹解锁家里防盗门,进屋第一眼就看到玄关处的几双擦得发亮的黑革皮鞋。
他爸竟然回家了吗?
“爸?”
他激动地叫了一声,一抬头,就看到大厅那张平日无人理睬的进口真皮沙发,坐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中年男人穿着考究的西服衬衫,另一个是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老人,拄着拐杖,戴着眼镜,温文尔雅满肚子墨水的学者模样。
和他妈陶姝萍聊得正融洽。
这几个难道是他爸生意上的新朋友?
林枳首先反应就是这个,下一秒就立刻否定了自己。
——就在他看到那个老者的脸,和手边放着的他从前得过的各种钢琴演奏奖状和十级证书时。
一股恐惧不安的冷意自麻木的脚底传上来,令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小枳?回来啦?快来打个招呼,这位是晟明艺术学院的肖教授,你在银龙杯那次比赛中见过的,还记得吗?”陶姝萍面带温柔和煦的微笑,向他招了招手。
林枳呆呆地盯着那位教授老者的脸,张了张口,发出一个滞涩的音节。
眼镜片后,肖教授的目光和蔼温暖,带着鼓励的笑意对他点了点头。
林枳藏在校服袖子下的指尖却慢慢变凉,不自觉地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