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给了赵曦珏一个可以查看番邦与大夏往来信件的机会。
他说得平静,胡姬听得却是眸光微厉,?只是他由始至终都没往自家娘亲的方向看过一眼,只一边将竹筒拆开一边说道,“阿娘若是要怪罪,不如去信给番邦大汗,叫他好好收敛一些。”
“你这是怪阿娘拖累你了?”胡姬摸着戒面上的红宝石,轻声笑道,“也不知道我那王弟是吃错了什么药,都当了这么些年的大汗了,还对我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妇人穷追不舍。”
她说得轻巧,眼尾处一闪而过的杀意却泄了几分当下的心思。
自她假死出宫之后,她那位王弟的确是安分守己了一阵,仿佛是信了自己亡故的事实,心安理得地当起了他的番邦大汗。可自几年前开始,他仿佛是想起了她死因的疑点来,又开始派人在大夏打听她下落。
不过也是,她那王弟还是王子时疑心病便重,总怀疑自己会加害他这位王长子,却不想想就他那鼠目寸光的模样,哪里需要她费心安排?
赵曦和道:“阿娘说笑了,不想放过阿娘的,何止番邦大汗一人?”
胡姬被他这没头没脑的发言说得一愣,目光旋即落在了已被他叠起的缎帕上:“番邦有信过来?”
“沈笑在打听姬夫人的事。”
短短一句话,却让胡姬的面色咻地沉了下来。
……
谢蕴手上,同样收到了一封信。和赵曦和收到的信不同的是,他手上的这封,是已自番邦回来的沈笑亲笔所写。
为了使和妃未死这个假设成立,谢蕴自三皇子府回去的当晚便给沈笑去了信,请他老人家前往番邦调查姬夫人的来历。送信及护送沈笑前往番邦的都是“赑屃”中的人,再加上有赵曦珏向圣上进言严查与番邦往来的商贾,是以无论是赵曦和的人还是胡姬的人都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
不得不说,赵曦珏的这招釜底抽薪,着实是相当漂亮。
“老师来信上说,番邦的确有一名嫁给大夏姬姓商人的女子,而那名女子的家人在她成亲之后不久便跟着她一同到大夏定居,自此便没了消息。”谢蕴一面将手中的信递给赵曦珏,一面说道,“此事就是在和妃死前不久发生的。至于那名女子的样貌长相,老师也根据当地人的描述画下来了,与我们所见的姬夫人,并不相像。”
赵曦珏将放在最底下的一张画纸展开,果不其然,画上的女子清秀有余,美艳不足,同他们所见的姬夫人着实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都过去二十年了,长得不像应当也合情合理吧?”赵曦月探头往赵曦珏手中的画上睃了一眼,疑惑道,“我和十年前长得也不一样了呀?”
“十年前你才多大?”赵曦珏哭笑不得地拿手指轻扣了一下她的额角,目光又回到了手中的画上,调侃道,“这姑娘若是想长得同那位姬夫人一样,只怕是得先重新投一次胎才成。”
赵曦月扯了扯嘴角,只当自己没听见。谢蕴跪坐在软垫上,不置可否地喝着茶。
没人接话有些尴尬,赵曦珏轻咳一声,顺其自然地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那姓姬的商人,可派人查过了?”
站在一侧的玄礼躬身道:“查清楚了,此人虽姓姬,却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早年间是个微不足道的瓷器商人,在两国间做些倒卖瓷器的小生意,赚些薄利勉强糊口。与一名番邦女子成亲后却忽然有了大笔财产购置资产,此后不仅瓷器,连同茶叶、丝绸、珠宝都在他的经营范畴之内。旁人问起只道是有远房亲戚将祖父辈的家产交还给了自己,这才有了发家之财。于十年前身故,因未留下儿女,也没有别的亲人,手上的生意便都由他的妻子打理了。”
“想必那位让他有发家机会的远方亲戚,应当是从未有人见过咯。”赵曦珏低声道。
他已看完了沈笑寄过来的信,上面所写的与谢蕴、玄礼所说的并无二致。那名番邦女子和姬姓商人想来就是和妃用来掩人耳目,瞒天过海的。
和妃身故后,原本伺候她的那些番邦人都相继离宫,如今想来,想必也是事先谋划好的。只是有一点让他想不通的是,他的父皇建德帝,当真没对和妃的死起过疑心?
即便他没法预料到和妃会找一个番邦女子和边关商人的身份为自己打掩护,可那些作为和妃陪嫁前来大夏的番邦女子纷纷离宫,其间的不合理之处,难道他的父皇当真没有发现?
还是因为当年大夏与番邦正处和平时期,所以才未曾多想?那为何他此次进言要严查番邦往来商贾,父皇却二话不说地就同意了?爽快地让他事先准备好的腹稿都没了用武之地。
此前不曾想过的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了上来,沈笑的这封信,着实为了解了不少谜题,可也为他带来了不少新的疑惑。
赵曦月歪着头看了一眼兀自沉思的赵曦珏,嘟了嘟嘴角,到底还是没问什么。她家六皇兄和谢蕴本就不支持她掺和到这种事来,她要是再多问几句,只怕以后他们商议要事的时候再也不带她了。
没事,她忍!她就不信凭她的本事套不到他俩的话。
“殿下,喝茶。”谢蕴的声音直接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也成功将赵曦珏召回到了现实之中,“不必劳神过多。”
她盯着赵曦珏的眼神实在过于专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