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八岁,并不知道娘当时的意思。
现在她知道了,什么事都会改变的。
原本她仗着「后妃之命」肆无忌惮,怎知这护身符如今成了她的催命符,声声催着她的命。
而她最爱的娘亲已不在世上,慧娘也将离开她,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早点离开这里,找寻属于妳的幸福,知道吗?
娘亲的话言犹在耳,她的心却好沉重。
原本得一有情郎相伴,便是她的幸福,如今,她身上的毒,不知何时结束的生命,已经让她丧失了追求真爱的条件。
既然如此,无法爱人,那就活得有尊严吧!
至少在她所剩不多的生命里,她想自在的活着,做个单纯而乎凡的女子,再也不是拥有什么后妃之命的千金小姐。
原本微暗的幽光乍亮,宝贵儿的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光明。
「小姐,妳终于醒了,真是谢天谢地!」慧娘神情担忧的看着她。「妳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大夫来替妳看看?。」
当小姐全身是血的被送回房里,她差点吓得昏过去,现在小姐终于醒了,让她放心不少。
宝贵儿摇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是老毛病犯了,休息一阵子就好了。」谁知道这个老毛病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她狠心的爹所导致。
「真的没事吗?妳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而且心事重重的样子。
「慧娘,很抱歉,我没能要爹留下妳。」宝贵儿黯然垂眸。
「小姐别自责,这不是小姐所能改变的啊。」慧娘抚着她的脸颊,轻声安慰。「这是我的命,早在出生时已经注定了的。」
人该随着既定的命运而走吗?宝贵儿并不这么觉得。
她抓住慧娘的手,认真地问:「慧娘,如果妳不是奴婢,妳想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突然被这么一问,慧娘想了会儿,缓缓说道:「我想嫁个老实可靠的男人,生个几个孩子,做个小生意,衣食无虞也就满足了。」
「这么简单的愿望,倒容易解决。」宝贵儿低喃道。那名唤阿福的长工倒是老实可靠,将慧娘托付给他,她也能安心。
剩下的是卖身契与做买卖的本钱,都是能轻易解决的问题。
这些事,她打算向爹争取,算是送给慧娘的嫁妆。
「小姐,妳在想什么,想得那么专心?」慧娘瞧着沉思的她问道。
「慧娘,再过不久,我会将妳的命运交还给妳,记得,要过得幸福喔,别辜负我的一番心意。」宝贵儿紧握着她的手,诚挚地说道。
「小姐,谢谢妳,我……」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慧娘感动得只能泪眼相对。
「别说了,这没什么的。」宝贵儿拭去她的泪痕。
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的心里的涌起暖意,一圈一圈的,如涟漪般泛开。
原来,让人得到幸福,自己也很开心。
她能为慧娘做的只有这些了,接下来,她也要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风光地送慧娘出嫁后,宝贵儿的心事也算了了一桩。
今天,她化上大浓妆,穿金戴银,打扮得华丽非常的再度来到画师李吾归的府邸。
只是这回的意图和上次不同,上次是要来画「俗女图」,这次则是要逃跑。
图画到一半,她便借故说累了,讨了间厢房休息,接着,她迷昏随侍的冬儿后,立刻换装梳洗,扮成丫鬟的样子。
换好衣裳,她探手入怀,确定那只玉瓶依然安放在胸口。
玉瓶里头是她从爹那儿偷来的续命丹,虽然只有一年的分量,不过也足够了。
将身上的首饰打包好放进提篮里,宝贵儿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门,有些忐忑不安的来到宅邸的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