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得薛伯远胆战心惊,待得贾代善轻轻一搁筷子,他吓得直接就跪下了,“国公爷饶命,我也说,都说。齐国府只想要颜大人的命,谁曾想他住进了贾家,您又得了江宁将军的位子,陈将军便想到借刀杀人这一出,想要一石二鸟。”
“对我动手,又是为了什么事?”贾代善问,齐国公世子前年因为调戏了颜灵筠被削了世子爵位,这事满朝都知道,齐国府至今还没新世子,眼看传承到头了,想杀这个红颜祸水泄愤,倒也是正常。
“几年前潮头案,国公爷可有耳闻?”薛伯远惶恐之下口齿也还算伶俐,将事情讲得十分清楚,“当时,两江总督和陈将军共理此事,陈将军收受了几家盐商的贿赂,便将这几家从案卷里删除了,而且只说是观潮的百姓因为拥挤发生踩踏,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其实是这几家持械私斗。上头屡屡下令要禁养私兵斗殴,陈将军却只管放纵,等您上任之后,自然是瞒不住的,他怎么会不怕。”
“那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与其中一家交情甚好,酒醉中无意说出来的。”
“伯远,你说的很清楚,只可惜半真半假,你是荣国府的女婿,转投了齐国府,他们必定是给了你更大的好处了。”贾代善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跪着的薛伯远,“薛家向来是聪明人,你有事自可来求我,为何舍近求远?”
薛伯远头如捣蒜,“您问她吧。”
语气里深切的几分恨意。
“很好。二姑太太还有什么话说?你对张妈妈招的话,和伯远的差不多,却都少了最重要的一块。”贾代善看一眼薛贾氏,对方堪称镇定自若。
“妾身无话可说。”薛贾氏摇头,“国公爷愈发有父亲的威仪了。不知您是让我们夫妻意外还是病逝?”
薛伯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毒妇!你为了维护他,竟然连我的性命都不顾了?”
薛贾氏淡淡道,“你这样的蠢货死不足惜。”
“是我蠢!是我信你爱你,为了你和你所谓的外祖弄到如此这般田地!”薛伯远睚眦欲裂,他瞪了薛贾氏许多眼,仰头对着贾代善道,“我们本和齐国府没有关系,那一年府上来了个投靠贾氏的老妇,贾氏跟我说,是她外祖母,因为怕荣国府不悦,只暗地里养在江宁城外的庄子上,后来陈将军也来了,说老妇是从前服侍齐国公的。我们私下打探了许久,这才知道,外祖母原先是齐国公的通房,被国公夫人赶出府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后来产下一女,这个女儿后来进宫当了宫女,又被先帝赐给荣国公当妾室,便是贾氏的生母。荣国府对我们素来不亲近,陈将军却是明里暗里帮了许多,我们便转投了他。”
薛伯远是知道旧事的,对荣国府的心态其实是带着施恩的,他觉得如果没有祖父当年大笔的银子,如何有现在的荣国府,如果要报恩,为什么不将嫡女嫁过来,只给一个不受宠的庶女。
加之贾代化兄弟上位后,对金陵故人都十分冷淡,他就起了另起炉灶的心。
如何从不满发展到想干掉贾
代善,这个心路历程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贾代善听完这一串故事,先替他爹感慨一句,“贾家竟能生出你这等蠢货,人家不过编造个故事,设个套,你就忙不迭地进套了。”
薛家部分由他们老爷子自行在九泉下感慨即可。
“你姨娘是从前太后宫中的女史,也是读书人家的好姑娘,因为父母早亡,叔婶逼迫,这才进了宫,从粗使宫女一路升到女史。”贾代善作为一家之主,这些个来历还是清楚的,“你外祖家还有人活着,我所说的都有据可循,你自可去查。”
薛贾氏惨笑两声,“我都知道。”
可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庶出的就要居于人下,凭什么嫡出的姐姐可以嫁入高门士族,她却只能安分守己,当一个商人妇。
她们母女在府中的时候,嫡出一系就对她们百般的提防,夫人和姐姐可以随时出入书房,她们却不可以,但凡流露些许不满,就是父亲的斥责。
同一个父亲,差得不过是一个强势有力的外祖家。
齐国府下的套,她钻得心甘情愿,哪怕是假的,可她也能骗自己,她是齐国府的外孙女,和荣国公和姐姐是一样尊贵的。
一个女人嫉妒起来,着实是可怕。
贾代善没有再说下去的心思,“带下去好生看管,一会儿把我的信和供词一并送与薛老爷。”
最近是挺倒霉的,一向乖巧听话的庶妹居然举刀相向。
可能因为走得急,没有去清虚观拜一拜的原因,下次给大哥写信,让他帮着去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