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洋的生意依旧冷清,晚上关了店门,他骑着摩托穿过巷弄,远远地望小阁楼,看见那处的灯熄了,又在狗吠声中离开。
他的摩托离得很远,邹延应当是听不见声音的。
可是有时丁洋又觉得他听见了,因为那盏灯总是在他来之后,准时熄灭。
他们之间维系着若有似无的一点小暧昧,可是谁也没有再找过对方。
那两天一夜的疯狂,就像吐出的烟圈,如梦似幻,风一吹就散了。
冬至那天,胡同里传出坠江消息。
关于这件事,有很多说法。
有人说,坠江的是个狐媚子,篡位不成,被原配推下江里,活活淹死了。
还有人说,这人没死,被掉了魂的野男人救回去,金屋藏娇了。
关于那个狐媚子的描述也是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有的说是出来卖的鸡,还有人说狐媚子是只公的。
丁洋偶然听到一种说法,具体的他记不清,只是听说那人穿着海棠花的旗袍,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当时他心里砰的一声,好像被拽回梦魇里,沉闷得喘不过气。
连着好几夜他半途折返,没敢去看那栋小阁楼,依赖着这种不确信小心地维持着心中暧昧的牵挂——小阁楼的窗子,清晰地照见了他的软弱。
终于在一个雨夜,他撑着伞走到了小阁楼底下,一仰头,他看见楼上的灯光,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轻轻落了地。
第二天晚上丁洋骑着摩托车过来,那扇窗户依旧亮堂堂的,他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灯却背弃了他们之间不谋而合的约定,一直也不肯熄。
丁洋拄着拐下了车。
他想找那个漂亮的哑巴要一听可乐。
木楼梯嘎吱嘎吱的声音从记忆里飘出,每一步都让丁洋感到不踏实。
站在门前,丁洋有些恍神,他看见门口放着一双鞋——邹延曾拿来给他修理,之后迟迟不来取的那双。
鞋子上已经落了灰,丁洋蹲下来,伸手擦拭它,这时鞋面上细小的梅花才露出来,开在他指尖下。
鞋里有一把钥匙。丁洋摸到时目光轻轻一闪,他抚摸钥匙的凹槽——每一个细微的转折都经过他的打磨和切割,也被邹延的目光温柔地注视过。
似乎是应了冥冥中的某种约定,他用这把自己配的钥匙打开了面前的门。
屋子里的灯都亮着,一如第一回踏进这里——丁洋走到冰箱前。他打开门,看见满满一柜的啤酒和可乐。
电扇晃晃悠悠地转着,丁洋坐在木沙发上喝了一罐可乐。然后他走进从未涉足过的邹延的卧房,看见他的衣柜——清一色的旗袍,各种花纹和颜色,一水儿的蝴蝶盘扣。
屋子里飘浮着胭脂的香味,跟邹延身上的如出一辙。
疲惫沉沉地压着他,丁洋把脸埋在枕头上,不知餍足地嗅着这股味道,眯着眼睛哼起不成调的小曲。
“傻小儿颠颠躺倒温柔乡,好个一晌亮汤汤黄粱梦,都成空,都成空……”
恍惚间,他听见木门吱呀一声,高跟鞋踩着哒哒的步子,慢慢地近了、近了……他看见墨绿的旗袍,裙摆上的海棠花微微晃动。
夜色涌起,灯红酒绿开始狂欢,庆祝这一场迷途的美梦。
——终——
作者:玻璃渣写到这里就碎成粉末了。
《浪犬》想要描述的大概是这样一种情境:两个孤独又阴郁的人互相成为对方的慰藉,在晃荡的小楼里,疯狂宣泄之后相拥而眠。对岸是光华绚烂的城市,而他们处在陈旧的胡同小巷里,没有出口。
大约是一种压抑的疯狂。(好遗憾啊,废柴咸鱼本人木有写粗来QAQ)
前两天读到一句话,分享给各位:
“我不是光,我只是在自己的荆棘丛里迷了路,我是死胡同。”
|卡夫卡
有缘再见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