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行至小路的尽头才见到传说中的偏厅,果然是偏到身后只剩半所空置的尾间,宁萧瑟携程思慕和顾清栀泰然的走进去,然而身边和身后这两个似乎都不太高兴,他也不知是为什么。
顾清栀情绪不好是由原有的,谁让有些人遇事就自己跑上去,把她留在房间里傻等,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最气的是他回来对此事只字不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造成种一切如故的假象。
可顾清栀就不开心了,并且表示绝不低头妥协,气鼓鼓的不说话,也不看人,劲儿劲儿的拧着跟他发脾气。
但在生气之余,此刻人站在偏厅外,她在脑子里也忍不住去描绘去勾画,那个在口口相传中几度被恶魔化的人,整天叱咤风云作威作福的老头……他身为姜姨的哥哥,雅醇的爸爸,宁萧瑟的养父,又是现存最凶势力最广的黑恶组织头目,他……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的身份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凭想象,每个角色都是不同的,可被那股先入为主影响,她第一次听说这个人是在郑乘风口中,当时被描述的形象是极其恶劣的。在宁萧瑟口中却鲜少能听到,就算有,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也不是善意。
所以综上所述,她已经做好了面见淮禅的心理准备,无非是眼如铜铃,赤发虎须,胳臂赤-裸,左青龙右白虎,脾气暴躁到极点,长相凶神恶煞,令人瑟瑟发抖。
想着,便又不自觉的缩在后面些,拽紧宁萧瑟的手指头。
月夜寂静无声,那束薄薄的光投在松的顶尖,一层层滤下来,最后极少数掉到地面上,斑驳错落。
此刻周遭很静,无意给人种&ldo;安全&rdo;的感觉,同样,顾清栀对即将面临的一切也毫无察觉。
她像条在溪水中顺流而下的水草,几乎就是随遇而安,被命运所安排,别人让她躺着她就绝不坐着,丝毫没有自主预判未来事的能力。
所以此刻,尽管她脑子里存了许多关于这个人很危险的想法,但却只是肤浅的停留在表面,比如长相、相处,这之类,并没有觉得会对他们在榕城这些天的生活,乃至今后的人生轨迹造成什么影响。
可以说是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甚至她都眼巴巴的瞧起面前这个人,一对巨大鹿眼动也不动的盯着他看,脑子里却丝毫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他个子不算太高,近乎宁萧瑟肩膀左右,腰背很笔直,墨黑的发梳得不能说一丝不苟吧,但也十分利落。
他同样有着深邃的眼,只不过与宁萧瑟的类型相差甚远,后者是锋芒毕露的凌厉,连瞳仁折射出的光都透着精明敏锐,一望不见底般深不可测。
可前者就不同了,他生着对笑眼,却不是假笑,而是真真切切的温润柔和,令人无法猜想他盛年时的魅力,想必一定因这双眸有意无意吸引了许多小姑娘。
顾清栀眨巴眨巴的看他的眼睛,就连曾有一刻与他四目而视,都完全不会感到震慑,甚至从他的眼神中体会到了那股由时光酿成的慈爱,特别温暖,甚至特别……感动?
她赶紧惊慌失措的避开视线,转而投向高高的鼻梁,有些宽但却不塌的鼻头,微抿的唇,听说生得那样唇的人性子多数凉薄,她不知真假,只知道有那么几个恍惚,她从这副像是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上察觉到了想要接近的冲动。
他从里到外散发着与世无争,且丝毫不被世俗所沾染,就连袖子在虚无中搭着,都显得格外飘逸洁净,他的眼中没有浑浊和深不见底,反倒如同清水溪般,只此一探,便看到或是石子或是有小鱼游动,不染杂质。
他周身上下带着书生气,他投过来的目光关切又期盼,仿佛慈父般笼着两人。
然后,顾清栀眼睛有些酸痛的瞥开,无意把目光抛的长远,见到其身后裱着幅巨大的&ldo;怀善&rdo;,这才后知后觉。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就是……淮禅啊。
这和预想的一丁丁点都不一样好吗!
&ldo;坐啊。&rdo;淮禅眼中笑意更深,几番细细品读都没找出做戏的成分,自然又宠溺的埋怨他:&ldo;在外面疯那么许久,回自己家吃顿饭反倒别扭起来了?&rdo;
于是顾清栀又在慌忙中抽空抬头瞧了眼宁萧瑟,见他依然面无表情,很容易被外在内容所欺骗的某人立即就觉得难为情,边在心里数落他太不应该了,不管心里怎样想表面还是要过去的,他如此直白的拂了人家的面子,对方还是这样一个谜之男人,要是真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可怎么办?他在为人处世方面通常不都是很处理得当吗,怎么今天反常到让人不认识了?
来不及想太多,宁萧瑟哼了声,这才扯着顾清栀落座。
在淮禅也靠拢过来坐下的间隙,顾清栀方敢斗起胆子环望四周,发现此处原本应该是间客厅,餐桌和布置都是后添进来的,倒也不十分突兀,敢情这了不得的老人家为了吃顿饭,硬生生把客厅变成了餐厅,还相较餐厅明亮舒适,果然像他一贯的任性作风。
&ldo;这位。&rdo;在注视中,宁萧瑟偏头,侧手向顾清栀的方向,平淡却很隆重的把她介绍给淮禅:&ldo;顾清栀,我的妻子,我儿子的母亲,想必这些你通过耳目也了解到了。&rdo;
她在淮禅愈渐笑意盈盈的目光中稍微欠身,还了个笑道:&ldo;您好。&rdo;一边在心中唾弃:谁是你妻子了?我又没答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