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来的波折,当大人们在屋子里有说有笑的时候,猛然看到这几个狼狈的年轻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谁敢相信这只是抓鸡抓鱼去了,看着几个人的架势倒像去打了场仗,尤其是顾承允看到自己那不成器女儿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的笑容立刻散去,严肃的问她:&ldo;你这又是怎么了?&rdo;
顾清栀挠着头不好意思说,齐家将鸡递给母亲,代替她回答道:&ldo;清栀姐笑话别人来着,一不小心从墙头上栽倒过去,乐极生悲掉进土堆里了。&rdo;
一屋子人被她蠢到哭,就连宁萧瑟想起那副场景都忍不住垂眸无奈的摇摇头。
村长指着鸡,有点头疼:&ldo;这鸡谁来杀?这屋子里的人多半见不得那种血腥,可……&rdo;
小鸡扑腾着翅膀做着挣扎,可最后无可奈何,也只好蔫下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垂头丧气的从喉咙里哽咽。
顾清栀有些于心不忍,她抬头看了看大家,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客随主便,小鸡是今晚的菜,想来也没有办法改变了。
于是她只好缩在一旁,用手指头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鸡的背,低下头极低极低声的对它呢喃:&ldo;对不起哦咕咕,抓你的时候太开心了,暂时忘记要吃你的这回事,真的好可怜啊……&rdo;
宁萧瑟就站在她身旁,被她低语的心也软了,他注视着她,似乎心里那份与生俱来的坚硬也变得平缓了不少。
她不是什么圣母,也不白莲花,还没到要普度众生的程度,平时吃肉的时候从没见她少吃,可今天忽然这么多愁善感,她想大概是因为以前从来没这么直接的意识到,好吃的食物也曾是份鲜活的生命,而现如今这份活蹦乱跳的生命就摆在她眼前,因为大家的口福,今天就要命丧黄泉。
霎时间戳到了那根不对劲的筋罢了。
于是村长笑了笑,还像之前一样,总以为她是没长大的孩子:&ldo;小清栀真有一副善良的心肠,那也罢,今天我们就暂且不吃它,不是还有很多别的菜吗,够咱们大伙吃了,不然我还发愁没人手杀鸡呢。&rdo;村长洒脱一挥手:&ldo;老婆子,你再多弄几个咱们自己种的菜,大家也都尝尝咱们的有机食品。&rdo;
顾鸿熙也笑着接道:&ldo;好好好,这个年代哪里都不缺吃的,对肉也没那么看中,反而吃不动多少荤腥,正好来点素的清清肠胃,对身体还好。&rdo;
妇女们应声准备起晚饭,可这时出外讲电话的宁萧瑟回来了,忽然说不一起吃晚饭了,有事要急着赶回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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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经过大家近两个小时的忙碌,这顿晚饭总算是有了眉目,一张巨大的圆桌面上,满满的摆着十数道佳肴,虽说都是家常菜没什么特殊,可这种氛围顾清栀是第一次体会,大年初四合家团聚,许久没见的爷爷来了,郑乘风也陪在身边,她高兴的有些恍惚。
可宁萧瑟却走了,说是因为宁小奥的关系,几日不见,他疯玩的惯性一旦停下来,空闲的时候就半分钟也离不开宁萧瑟,这才紧催慢催的把他喊回去。
郑乘风开始是百般不相信,可既然人已经来了,警局那边又有人手在盯着,他总不能因为些若有若无的事扫了她的兴,何况……宁萧瑟压抑着这么多年不露出马脚,他坚信这个老狐狸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于是他也安稳的坐了下来,大人们十分通情达理,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和他们这个年纪肯定话不投机,觉得枯燥,又刻板放不开,便支起了两个桌子,继续叙旧重温往事的一桌,郑乘风顾清栀和齐家治国一桌,长辈们这么开明豁达,孩子们也算是乐得自在。
她为了弥补刚才掉进土堆里的身心创伤,晚饭特意多吃了两个馒头来压惊。
这一家人也算是以另种方式团聚着过了年,这种热锅热灶热炕头的新年也只有在十五年前的记忆里喧嚣,爷爷奶奶爸爸还有她,偶尔也会有村子里要好的邻居来串门,别提多么亲近热络。
可自从她七岁那年,奶奶过世,她和爸爸随着姜弦搬到榆城后,爷爷也被送到了槐城市中心的大伯家养老,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深刻到骨子里的温暖,虽然平凡而粗糙,却让人对世间感情格外充满希翼。
一锅电炉加热着的酸菜炖粉条,咕嘟嘟冒着小泡,几乎把她吃得热泪盈眶,真是久违的味道。
不知道感性是不是也会传染,吃到一半她忽然听到另一桌有些异样。
顾清栀从人群中抬起脑袋,远远望见顾承允起身离席,眼睛还带了点微红,于是她饭也吃的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听到酒桌上被顾鸿熙几句话掩盖过去,打了圆场后依旧合声笑语推杯换盏,可她却向窗外张望了几眼。
父亲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到窗子上面,隐约一个高大的身形在低着头,无限惆怅与哀伤。
姜弦缓缓起身,走到顾清栀后面,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亲昵的呢喃:&ldo;你们吃饱了吗?&rdo;
顾清栀有些思忧的皱眉:&ldo;爸爸他怎么了?&rdo;
&ldo;诶,他啊……没事。&rdo;姜弦笑笑,垂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只有顾清栀看得出,她心里藏着事,不然语气神态也不可能这么的佯装轻松:&ldo;刚才在酒桌上提起他工作的事,这不,又开始忧国忧民了,真是的,半个老头的人了还这么执拗,天底下又不单他一个警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