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相是与之前好动活泼不同的乖巧,就算心性大变,这睡相还是没有变。
蓝忘机用目光勾勒他的眉目,细细地看着。
这时,有一个肤色微黑的女子大踏步走进来,道:“我给他看看。”
江澄斜着眼看她,道:“你是谁?”
门外温宁有些结巴地声音传来:“江宗主,这……是我阿姐,岐山温氏最好的医师,她来治疗魏公子,应该,应该……”
江澄看不惯他这结结巴巴的劲头,挥挥手让温情进来了。
之前温宁好不容易突破重围,看见魏无羡被蓝忘机带走,他没有回乱葬岗,而是偷偷尾随他们去了金麟台,在门外听见魏无羡有伤,就马不停蹄跑到乱葬岗找温情,接着又马不停蹄赶到莲花坞。
蓝忘机将魏无羡的手从被窝里掏出来,小心翼翼好像怕惊扰了魏无羡的梦。
其实,魏无羡之前连续几个昼夜都在鼓捣金凌的满月宴礼物,自然没有睡好,如今一沾到床就睡了,即使天塌下来估计都叫不醒他。
温情也不客套了,直接在床边坐下来,把手搭上魏无羡的脉,细细诊断。
过了一会儿,温情皱了皱眉,道:“还算及时,不然,魏无羡怕是早就死在外面了。”
“!”
蓝忘机急切地问道:“他,如何?”
温情道:“若是常人,便也无事。常人体质偏阳,而他体质偏阴,这又可以算是寒毒,可以说极其凶险。”
江澄反驳道:“不对,他是修士,身有灵力,又有金丹护体,怎么会连寒毒都抵御不了?”
温情叹了口气,罢了,这层窗户纸总有一天会被捅破的,与其让魏无羡告诉他,还不如她来做这个恶人。
温情道:“不,他身上没有灵力,也没有金丹。”
江澄不可思议地道:“不可能!……等等,难道他的金丹也被化丹手给化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其他两人也一齐看向温情。
温情道:“不是化丹手。是我,我把他的金丹剖出来,换给了你。”
江澄懵了好一阵,才喝道:“你胡说!”
温情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去的那座山,不是什么抱山散人的隐居之地,只不过是夷陵的一座荒山。那座山上只有我,阿宁,还有魏无羡。”
江澄几乎口不择言:“你瞎说,你胡说八道,你在骗我!”江厌离也很吃惊,毕竟魏无羡从来没和他们说过,她也就认为江澄的金丹真的是抱山散人修复的,也对这个抱山散人存在一份感激之情。
温情接着道:“你上山时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手里拿着一根长树枝,快到山顶时经过了一片石林,绕了快半个时辰才绕过去。然后你听到了钟声,钟声把一片飞鸟都惊走了。你把树枝紧紧握在手里,像握剑那样。钟声停下来的时候,有一把剑抵在你的心口,你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命令你不许前进。你马上停住了脚步,看上去很紧张,隐隐还有些激动。这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问你是何人,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回答,你是藏色散人之子,魏婴!你说了家门覆灭、莲花坞大乱、被化丹手温逐流化去了内丹。那个女子反复询问你一些关于你父母的问题,等你回答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香味,然后你就晕了过去。”
江澄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吼道:“都是假的!他连这个也对你们说?”蓝忘机用手轻轻捂住魏无羡的耳朵,让他不会被惊醒。
温情自顾自地转过头,继续诊脉:“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都知道。”
江澄大吼一声,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温情这才缓了一口气。
江厌离也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也随着江澄出去,到门口时留下一句:“我……我先,我先出去一下。”
温情看了看蓝忘机,道:“含光君,你似乎不是很惊讶。”
蓝忘机声音有些发涩:“我本来以为他大抵是灵力受损有异。”
温情执起针,利落地在魏无羡心脉附近扎了几针,道:“这件事,不会永远瞒下去,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蓝忘机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魏无羡的另一只手握紧了些。
过了一会儿,蓝忘机开口:“剖丹,痛苦吗。”
温情道:“怎么会不疼。本来我准备了很多麻药,但是没用。如果他不保持清醒,那我就不能保证这金丹会不会消散或者什么时候消散。所以,他必须一直醒着。”
蓝忘机垂眸,仔细地看着魏无羡,看他苍白的脸上细密的汗珠,看他有些发白的嘴唇,低声默念般道:“一直,醒着。”蓝忘机握着他的手愈发紧了。
两夜一天,一直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