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聂屏书如此,王氏的脸色也变了变,然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阿幸:“小蹄子,整日就知道给老娘惹事!”
她又看向了聂屏书,想了想日后能从王家拿到的好处,这才问聂屏书:“要多少钱?”
聂屏书的手指拨弄着算盘:“这半年来的吃喝穿着,加上住的屋子,用的东西。差不多五百两吧,也不算多。”
“什么?!”
这个数字,让王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聂屏书:“五百两?!她在这云顾花坊那个难不成是吃金子的啊!?怎么可能半年就花费了五百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别诓骗我,没有用!”
聂屏书的眸色,认真了起来:“诓骗你?你竟是觉得我诓骗你?你自个儿瞧瞧,阿幸身上穿着的,用着的,可不都是好东西?”
一旁的沈家云抱着孩子,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可不是么?她和我们这云顾花坊的大小姐一般,我有什么,嫂嫂必定给她买什么。咱们将她当做大小姐宠着,花费多少都无所谓的。偏偏你要将她带走,那这账是要算清楚的!”
阿幸也是聪明人,知道大家都在帮着自己。她也格外认真地对着王氏点了点头:“我整日都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你跟前儿好多了?”
“哦,还有。”
聂屏书继续拨动手中的算盘:“阿幸来云顾花坊之前,也不会认字,不会算账吧?如今都毁了,这学费也总得算一算吧?而且她可是师承当代文豪大家郭汝之先生,这笔账……咱们就算是五百两吧!这还是友情价哦!所以说一千两,你给我,我就放阿幸和你回去。给不了,那咱们大不了对簿公堂就是!”
若是真想要对簿公堂,王氏就不用自己来找云顾花坊的了,直接来到崖州城的时候去公堂上就是。所以此刻,王氏的脸色是难看极了。在她心里,别说是一千两了,只怕阿幸连百两都不值。她坐在地上,扭了扭自己的身体,像是蠕动的虫子一般:“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难道就被你们白白带走了不成?!”
聂屏书将阿幸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了王氏的眼前:“你生了阿幸没错,可你真的养她了吗?从前你们家中的事情,什么不都是阿幸做的?如今却来这里大言不惭,你也好意思要这脸面啊?我今儿就是不放阿幸和你走,你能拿我如何?有本事就去官府告我,咱们硬碰硬地碰一下!”
聂屏书干脆将事情说得更加明白:“就算是到时候官府当真判了将阿幸交给你们,那我也不会放弃。就学着你今日的样子,带着我们云顾花坊的所有人,坐在你家。阿幸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直到你放手为止。”
要沈江屿说,这事儿一顿拳头其实就能解决。但他就喜欢看聂屏书以这种“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对付旁人,每每见到她如此,沈江屿就不由地开心起来。王氏被聂屏书这模样吓得一愣一愣的,她回头看了看阿幸,阿幸就别过头去没有理会她。她又看了看聂屏书,聂屏书一副“随便你”的样子。王氏尴尬地支撑了起来,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你们……你们竟如此肆无忌惮?!难道非要陈员外家的来,才肯回去不成?!”
“你让他来!”
聂屏书对着王氏翻了个白眼:“这天底下是没有女人了还是怎么地?非得要让我们不成了?还是说,你们已经拿了陈家的钱,如今还不上了,想要将阿幸交出去了事?”
看到王氏心虚地低了头,聂屏书就知道,这事儿只怕是让他给说准了。她冷笑一声:“自个儿拿的钱,自个儿去还上就是了!当谁是冤大头呢?”
她站起身,示意西风去开门:“行了,这事儿就这样了!这个人若不是咱们的客人,就将她给丢出去吧!咱们云顾花坊是要开门做生意的,可不能让她在这里瞎捣乱!”
——当王氏被西风和张良一人提着一只脚丢出云顾花坊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陈员外不是和她说,云顾花坊他们这些经商之人,最怕的就是惹上官司吗?怎么聂屏书好像半点儿都不害怕,甚至还要拿官府来压她呢?!王氏坐在云顾花坊的门外,看着门口的人来人往,久久不能平息下来自己的心情。她知道,聂屏书不是好惹的。可难道陈员外家里给出的那些条件,她就不答应了不成?王氏的眼珠子转了转,好不容易从地上坐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正要想旁的法子,忽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就出现在了王氏的跟前儿。他的眼神盯着前方的云顾花坊,对王氏笑了笑:“想对付他们,就凭你们这点儿手段,只怕是万万不成的。你想要阿幸,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帮我!”
王氏点头,然后仿佛下了狠心一样:“只要能让招弟和我回去,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那一日之后,聂屏书和阿幸在崖州城并不曾再见到王氏。阿幸说,王氏可能已经回去了,毕竟聂屏书的态度坚决。沈锦顾那边也日日都来信报平安,他已经快到京中了,那边沈江屿是给他安排好的。不过对聂屏书来说,还有一件喜事:高彩月要来了!她本就和崖州城的一户小官定了亲,这年也过了,该到了成亲的时候。前儿她还特意让聂屏书给那家人户送了些花儿,聂屏书特意打听了一下。对方姓“杨”,乃是崖州城的大户人家,家中有人在崖州城府衙做官。他们是早早就瞧中了高彩月的,算是清流门第,也没听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毕竟是盲婚哑嫁,高彩月的心里,自然是有些紧张。到了崖州城的头一日,她就叫了聂屏书去客栈陪她。聂屏书的意思,她也别去客栈了,干脆住在云顾花坊就是。可高彩月这一次是为嫁人而来,云顾花坊不是娘家,从云顾花坊出嫁,也实在不是个规矩,所以还是坚持住到了客栈去。许久未见,她们二人见面便聊得亲热,聂屏书干脆一夜未回云顾花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