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屏书点头:“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个疯子罢了。日后他若再派人来云顾花坊送信,也不必给我,直接拿去处理了就是。我没兴趣,应付这么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听沈锦顾的意思,这个吴忠义好似也没有那么厉害。但聂屏书的心里,总觉得此人有些说不出的危险。沈锦顾也点了点头,没有再打扰聂屏书什么。——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想着晚上是要守岁的,所以聂屏书白日里也多睡了一会儿。外头是热闹的新年声,整个云顾花坊从早上开始,所有人也没有停过。锅里总是热气腾腾,院子里大家伙都在各忙各的。张灯结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只是聂屏书刚刚起床,阿幸就冷着一张脸进了门:“屏书姐,那冯家太过分了吧?”
冯家?聂屏书怔了怔:“冯家怎么了?”
阿幸跺了跺脚:“他们将那冯二的尸首从流放的路上接回来了!今日这大年三十,我瞧着他们竟是挑了这日子将冯二送了回来。明明他们可以走旁边的那条巷子,却非要绕行我们这里,冯二的尸首,可马上就要从咱们云顾花坊的门口路过了!这不是晦气得很吗?”
冯家这显然就是故意的。阿幸说,冯二的尸首昨日夜里就到了林阳县外,明明他们可以在夜里悄无声息地将那尸首转运回冯家,却偏要今日一早如此招摇。可不是故意的吗?聂屏书冷笑一声:“慌什么?你去,把这消息告诉邻居们。我就不信了,他冯家送冯二的尸首,能只路过我这云顾花坊不成?再叫沈江屿的人准备好,如果他们冯家执意要这么做,那咱们也不客气就是了!大过年的,谁都别找这个不自在!”
阿幸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哦,还是屏书姐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我这就去!”
聂屏书也起身,将衣裳穿好之后,这走下了楼,就看到沈江屿的人已经严阵以待了。让她意外的是,郭汝之也来了。他一进门,就开始口中碎碎念叨:“这冯家也太不厚道了吧?我敢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竟然要让冯二的尸体从这条路过!咱们这条街上那么多户人家都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年呢,他们怎么就不知道避讳着点儿呢?再说了,咱们这是去冯府的必经之路吗?”
他可真是个书呆子!聂屏书白了郭汝之一眼:“就你瞧不出来吧?冯家这不明摆着是故意的吗?估计是将冯二的死,算在了咱们的头上了。这才如此,非要和咱们来较真不成。”
“这成何体统啊?”
郭汝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花,明明刚进门,却又要继续往外走:“不成,我非得同他们理论一番不可!那冯二是自己做了坏事,和我们云顾花坊有什么关系?他们如此行事做派,也不怕遭了天谴不成?”
“哎哎哎,你就别去了吧?”
聂屏书也没想到,这郭汝之的性格还有这么几分冲动:“你这一介书生的,和他们讲道理,讲的明白吗?行了行了,你安心在这待着,我去瞧瞧,总能将事情解决的。”
虽聂屏书这么说了,郭汝之却还是在聂屏书匆匆出门的时候,跟在了聂屏书的身后:“哎,你等等我啊!你一个女流之辈,怎好独自前去?沈江屿不在,这云顾花坊,是总要有男人坐镇的呀!”
聂屏书懒得理会郭汝之,只是出了门去,果然看到了周围的邻居们也都出来了。不必云顾花坊出手,对面的林阳客栈的杨掌柜的就已经将冯家送尸体的队伍拦在了路口。杨掌柜平日里在这条街上,是出了名的厉害。不过人人也都知道,林掌柜也是个十分正义之人,他在整个林阳县都很有威信。所以他挡在这路口,一条街上的商铺掌柜的们也都站在了他的身后:“对啊!今儿可是大年三十,你们冯家这么做事,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啊?今儿说什么,都不可能让这尸体从这条路上过的!否则我们这一年岂不是都晦气了?”
冯家的人,却并不理会他们,只是抬着冯二的尸体,哭得不成个样子:“我们可怜的二少爷啊!惹你都已经死在了外头了,如今却还不能魂归故里!这可让我们冯家怎么办啊?二少爷,您若是在天有灵,就睁眼看看啊!这世上全都是无情无义之人!这可怎么办啊!”
他如此哭嚎的样子,让聂屏书都皱了眉头。她走向了杨掌柜:“杨掌柜,您让开吧。只怕这是我们云顾花坊和冯家之间的问题,让我去和他说。这样坏了咱们的年节,谁也不好过。大家都让一步,否则我也不好意思的!”
可聂屏书越是这么说,杨掌柜就越是义气:“聂掌柜,可千万别这么说!当初你们云顾花坊的阿云和那冯家的人脑成了什么样子,我们都是知道的。是那冯二自己做的孽,怎么能怪到你们云顾花坊的头上呢?而且你们也只是针对了冯二,没有对他冯家做什么!”
他叉腰,大声地要将这话说给所有人听一般:“现在,冯家却要如此欺负人。就算他们是为了针对你们云顾花坊,也不能不管我们这一条街旁的商户的死活吧?非要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难不成我们害怕他冯家吗?”
“对,不怕!”
即刻有人附和杨掌柜:“聂娘子是什么人,咱们都知道!他们云顾花坊一向做事都是规矩的,那冯家自个儿出了错,现在却要这样恶心我们。今年是大年三十,他若不让我们好过,大家就都别好过了!”
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连郭汝之都目瞪口呆地拉了拉聂屏书的衣袖:“都说商人无义,我怎么觉得,你们这一群商人,都很好呢?”
聂屏书对郭汝之翻了个白眼:“你这书呆子,不是一向清高?但人是要活在这个世上,你也总要走下尘俗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