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云的表情有些为难:“啊?嫂嫂,要全部都支取出来啊?”
聂屏书点头:“怎么,有困难吗?”
沈家云凑近了聂屏书:“我只是觉得,咱们支取如今账面上所有的钱,买那些瞧不出是什么的种子,是不是太冒险了?多少买些就好,若这亏了,不是心疼?”
聂屏书浅笑,伸手点了点沈家云的鼻子:“你就是个小财迷!放心,我心里有数,也知道那些种子是什么。到时候种出来卖的价格,只怕比而今放出去的十倍还不止。你放心给我拿钱就是,我心里有数。”
沈家云点了点头,然后从柜台下头取出来了一袋一百两的现银:“嫂嫂,这里是一百两。”
她低了头,不再动弹。聂屏书意识到了什么,探究地看着沈家云:“阿云,还有的钱呢?”
沈家云知道,她是瞒不了聂屏书的。她低了头:“我……借出去了。”
借出去了?聂屏书自然要多问一句:“借给谁了?借了多少?”
沈家云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不敢抬头看聂屏书:“前两日……冯二说,他布庄有些周转不开,从我这里借了一百两。”
一百两?聂屏书上下打量着沈家云:“账上应该没有那么多吧?”
“是。”
沈家云的手不由地抚了抚自己的鬓边:“我将娘亲留下的簪子典卖了二十两,又从阿顾哥哥那里借了十两。”
聂屏书也不知道,她该不该生气。沈家云有些害怕这样不说话的聂屏书,她急急抬头:“嫂嫂,他答应了,说三五日就还的。所以我没和嫂嫂说,我不知嫂嫂这两日要用这么多钱,是我的不是。”
聂屏书叹息一声:“日后你要支用钱,这么大的数字总要同我说一声吧?而且你不是不知阿顾的性子。他身上有钱,平日总是舍不得花。如今咱们日子刚好些,这十两还不知是他攒了多久存起来的。”
到底,聂屏书还是将手中袋子里的一百两,又取了二十两出来:“你将这二十两给他,日后莫要从他那里拿钱了。”
阿顾平日里脾气暴躁,但是个最懂事的孩子,聂屏书一向都知道。沈家云忙点头,然后将那二十两银子收了进去:“那……嫂嫂如今怎么办?”
聂屏书思忖片刻:“没事,你不用管了。记得让那位冯二公子补上一份欠条,明日我要过一下账,你将账本准备好。”
沈家云还想说什么,阿幸却走上前对她道:“云姑娘就按照屏书姐说的去办吧。”
沈家云这才没有说什么。聂屏书一时半刻也不知,她该拿沈家云如何。她将手中的八十两银子交给了乌云,乌云便站起身来,对聂屏书比划:“没关系,种子我都给你留着。等你有钱了,再来悦来驿站找我。”
她甚至连客栈都住不起,只是住在驿站后头的一个小破屋子里。聂屏书亲自送了乌云出门,又问了一句:“我想买几个胡奴,你可知他们什么时候来林阳县?”
乌云告诉聂屏书,最早的一批奴隶贩子应当是明日就能到。不过她建议聂屏书等后日的,因为后日来的都是专门训奴来卖的胡商,他们的奴隶甚至有一些是来自大越朝的人。聂屏书谢过了乌云,这才回到了云顾花坊。沈家云已经不见了踪影,阿幸说她又去找那个冯二公子了。说这些日子她总是和冯二公子厮混在一起,林阳县的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只怕冯家不日就要上门提亲,连聂屏书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着急些什么。但也不只是聂屏书注意到了这件事。趁着沈家云不在,她让阿幸将现在云顾花坊有的账本拿出来。谁知还没检查多少,沈锦顾就和沈江屿一起进门了。聂屏书有些诧异:“你们兄弟两个怎么一起回来了?”
沈江屿直直地走向了聂屏书,然后将二十两原封不动地放在了聂屏书跟前儿,又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够吗?”
聂屏书愣了愣,本能地要拒绝沈江屿:“你这钱哪儿来的?我……”“不用多想,正当来的。”
沈江屿偌大的身体,也钻进了柜台里,拿了一旁的账本自顾自地看了起来:“你不必去问高家那位开口了,日后若有困难,直接同我说就是。”
聂屏书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忧虑:“多谢。”
“嫂嫂,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说这个做什么?”
沈锦顾也笑着坐下,不等聂屏书问,便道:“今儿下午夫子不舒服,便放了我们回来叫自学。正好想着有空,也来同嫂嫂说说。我在学堂都听闻了,阿云和冯家的那位二公子的事情。嫂嫂,我不喜那个冯二,也知道前儿阿云问我借钱是为了冯二。您管管阿云吧!”
连沈锦顾都这么说了,沈家云只怕是真的不能“悬崖勒马”了。聂屏书却无奈叹息一声:“她如今就是个恋爱脑的小女孩,我能怎么办?说也说不得,还叛逆的很。”
沈江屿和沈锦顾异口同声道:“恋爱脑是什么意思?”
聂屏书:……你俩可真是亲兄弟!她顿了顿,才摆手:“这不重要!反正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来。”
沈江屿却在此刻站出来,看向了聂屏书:“你这两日很忙,阿云的事情交给我。”
“还有我!”
沈锦顾也在一旁,对聂屏书眨了眨眼:“嫂嫂放心吧,阿云的事情可以交给我们!你安心做你的事情就好。”
聂屏书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来,又有些失笑:“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谁知沈锦顾听了这话,就转过头去没好气地瞪了沈江屿一眼:“谁和他关系好了?我是觉得我不能一天只想着读书的事情,也要为嫂嫂分担一些才是。”
聂屏书以为,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沈锦顾敢和沈江屿这么说话了吧?真是两个幼稚至极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