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命令下,小泉听话的放开了张嬷嬷,嘿啾嘿啾的喘着热气,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屁颠屁颠的跑来我这里,摇尾晃脑的臣服在我的脚下,一边玩弄着叼来的支离破碎的绣花鞋,一边谄媚的望着我,那样子好像就是在跟我炫耀什么才是真正的狗仗人势。
&ldo;那……那老奴这就回去向福晋复命了。&rdo;张嬷嬷像是见着鬼似的连忙告退,连鞋子都顾不得捡了,就只穿着被小泉精心蹂躏的杰作,披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圾着一只鞋像是撞了邪似的狼狈跑出去。&ldo;张嬷嬷,小心门槛!&rdo;我在后头补充道。经过这回,恐怕下次她是再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了吧!
&ldo;呵呵呵呵……&rdo;望着她逃窜的背影,我真就快笑破肚皮了,一把抱过小泉赞许道:&ldo;小泉,干的好!&rdo;它仿佛听懂了我的话,扬起脖子&ldo;汪&rdo;的一声答应,然后用它那湿湿的舌头直舔我。&ldo;呵呵……&rdo;我抚摩着它全身的黑毛,忍俊不禁,可笑着笑着又突然笑不出来了。张嬷嬷在我这儿受了辱,这回那拉氏的面子可被我驳的不轻,看起来以后,是没我什么好日子过了。唉,的确前景渺茫啊!
我放下小泉,站起来走到窗前,眺望远方,只一瞬,纵然灵光一闪:&ldo;来人哪!&rdo;
&ldo;主子!&rdo;小桐和宝妹随即进来:&ldo;奴婢们在呢!&rdo;
我手一指:&ldo;让阿九把小泉领下去,小桐,你去预备些山东的特色点心……唔……&rdo;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宝妹漫不经心的一努嘴:&ldo;宝妹就……陪我出去走走!&rdo;
&ldo;是!&rdo;
出了屋子,我随意的在花园里四处走着。已是春末季节,感觉气温高了起来,不禁边走边甩着帕子煽风。宝妹乖乖的走在我的身边,半晌,又说:&ldo;主子,奴婢去找把扇子给您扇扇吧!&rdo;
&ldo;不用了!&rdo;我淡淡的答。花园里簇拥着姹紫嫣红的花卉,浓郁的草木香点点侵袭。一下风吹过,撩起了一边的裙角,可一点也赶不走心头的烦躁,仍旧热的很。我瞧了一眼宝妹,本来就是个十多岁的水灵孩子,如今她跟了我,不用再做些苦力活,现下瞧上去倒更是青春逼人,楚楚惹人怜。&ldo;宝妹,你们老家是哪儿的呀?&rdo;我随意的问。
&ldo;奴婢和哥哥是安徽人,从小就没爹没娘,后来老家患了水灾,奴婢家也淹了,只好做了难民一路讨饭讨到了京城,是王爷瞧着奴婢兄妹俩可怜才收留的。&rdo;
&ldo;安徽?&rdo;我一怔,随即一笑:&ldo;我和王爷去过安徽,挺漂亮的一个地方呢!&rdo;说着,便想起了当年陪着胤禛去安徽巡河工的情景,还是刚来古代那会儿的事呢,那时的自己是多么无忧无虑啊,胤禛呢则是干劲十足,实打实的办差阿哥。驿站里的夏夜,雨伞下的对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般的清晰、温情,现在想起来,还能让我回味好久。
&ldo;主子,您走累了,还是回吧!&rdo;宝妹见我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久久没能神清,轻轻的问了声。
&ldo;哦,好啊!&rdo;我点点头,刚想回身走,却不妨愣了会儿。原来刚才光顾着回忆,脚下也就乱走了,连早出了园子都没发现,可这儿是……我抬头,细细的观察:&ldo;枫晚亭!&rdo;自从入了府,我还从没见过有这个地方,耳边隐隐传来敲打木鱼的声音。想来大概是离胤禛的佛堂不远吧!
&ldo;侧福晋!&rdo;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惊的连忙回头,一个披着袈裟的老者徐徐而至。气宇轩昂,丰神迥异。那精光闪烁的双目仿佛具有穿透力似的射向我,我不禁一个寒颤。那一惊非同小可,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就恍然记起了他就是那个当初在永和宫为德妃祈福,临走预言我&lso;梦魂何处是,应绕帝王边&rso;的和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那和尚见我如此的慌张,早就猜到了我的狐疑,不禁一笑:&ldo;侧福晋不必惊慌,贫僧文觉,乃雍亲王替身和尚!&rdo;
&ldo;文……文觉大师!&rdo;我尴尬的笑笑,又环顾了下四周,居然静的连一个人都没有,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进到了之前张嬷嬷提到的王府禁地。惨了!&ldo;文觉大师,我只是瞎逛逛,搅了您的清净,真是不好意思。哦,您继续,我这就走了。&rdo;说着,连忙拽着宝妹想走。
那文觉却好似一点都不介意,只是慢吞吞的踱了过来笑道:&ldo;侧福晋几次三番遇见贫僧,乃是有缘。只是,望侧福晋面色微灰,恐天有不测……&rdo;
我脚步一停,臭和尚又在危言耸听:&ldo;哦?那不知大师有何弥补之策?&rdo;反正每次碰见他都没什么好事,这回我倒是想看看他又能编出什么玩意来瞎掰活。
他却不接话,只手一挥,一串佛珠不知何时已然到了他的手中,一边捻着,一边就回身往树丛深处去,边走边徐徐讲道,不知是对我说的,还是自言自语:&ldo;二十年来辩是谁,兰花开处照宫闱。镜里恩情,更那堪梦里红颜!那美韶华去之何迅!只这带冠珠,披凤袄,也抵不了无常性命。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心悬金印,贵赫赫位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天机啊天机……&rdo;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声音越飘越渺。天上几朵灰褐色的云在绿色的柏树间滚滚南下,仿佛像一只只的绵羊被什么猛兽吓坏了拼命的逃跑。一阵子春风突然呼啸而过,在树和云之间乱窜乱碰,扫起地上的残叶,扭成一股一股的旋风在无人的廊子前即生即灭即舞即蹈。我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带着宝妹往自个儿园子疾走而去。
&ldo;主子,怎么回事呀?&rdo;一直跑到了晓懿园,宝妹才气喘吁吁的问道:&ldo;那和尚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奴婢怎么一点也听不懂?&rdo;
&ldo;我也听不懂,哎呀,别管他!&rdo;我心烦意乱的甩甩帕子,现下更热了。宝妹见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的把我扶进了屋子。小桐看我回来了,赶忙过来回话:&ldo;主子,您要的点心已经预备好了。&rdo;
我没精打采的一瞥,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盘盘的点心,定下刚才慌乱无措的心,想了想,说道:&ldo;小桐啊,把这些送去给之秋,叫她别推辞,就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辞了可就是驳我面子,晓得了吗?&rdo;
&ldo;不就是个奴才,主子犯的着嘛……&rdo;小桐咕咕囔囔的,见我不耐烦的眼神扫过,颇有些不情愿的拿起桌上摆着的点心,福了福身,办事去了。
宝妹扶着我坐到了摇椅上,又给我沏了一杯茶,我轻啜着茶水,暗自思付。自从从年家回了府邸后,好象所有的烦心事都集体涌上来了。年羹尧的相逼,李素宁的示威,那拉氏的深不可测,再加上早上张嬷嬷的事和刚才文觉和尚的预言,顷刻间就心事重重,忐忑难安。不过,这又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暂先不考虑年羹尧和文觉,既然李素宁和那拉氏是注定跟我不对盘了,那我怎么说也得拉几个对盘的组个团伙啊。不然,还真孤立无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