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痛。”李小娘子的手被李氏一碰,痛得大叫一声抽回了手,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都是姑姑对不住你。”李氏也跟着垂泪,她泪眼婆娑瞧着裴行韫。“我虽说算得是大郎的母亲,可他从小没有养在我身边,也不敢舔着脸以母亲自居。如今全府上下都要仰仗大郎而活,他成日辛苦操劳,我妇道人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他少操些心。”
说到这里她站起来,对着裴行韫深深曲膝施礼,“我不敢有别的要求,让小娘能如你这般待遇。惟愿你怜着她不易,让她在你院子当个粗使丫鬟,不用再去做洗马桶那般腌臜活计就好。”
裴行韫忙避开李氏的施礼,摇着双手说道:“夫人真是折煞我了,你快快起来。”
李氏顺手站了起来,“小娘也快过来,给姐姐见个礼,以后你定要好好当差,不得偷奸耍滑。”
李小娘子低着头走过来,曲膝施了一礼。裴行韫忙摆了摆手,说道:“这不过是些许小事,哪用如此大礼。”
李氏顿时舒心的笑了起来,她说道:“过年了忙,还有大摊子事等着我,我就不多打扰了,待吃年饭时我们再好好吃酒说话。”
裴行韫忙问道:“夫人,李小娘的身契带来了吗?要是没带来,我让丫鬟跟你去取。”
李氏一愣,“身契?”
“是呀,院子里当差的丫鬟都要有身契,大都督和青河大管事都说了,府里的丫鬟都得签下死契,不然不许在府里当差,哪怕是粗使丫鬟也不成。”
裴行韫神色为难,咬了咬嘴唇,“要是没有身契,我万万不敢收下她。”
李氏眼里冷意一闪,虚虚笑了起来,“瞧你这说的,小娘又不是下人,怎么会有身契。”
“不是下人怎么会做这些下人的粗活?”裴行韫侧着头,不解的说道:“我都糊涂了,夫人说小娘是你的侄女,又说让她在我院子里做个粗使丫鬟。”
李氏的神色渐冷,裴行韫仍然神色天真,恍若未见,“照夫人所说,我与小娘都是表亲,可我有丫鬟伺候,还可以住这么大的院子。小娘又怎么会沦落至此呢?”
“你这孩子。我先前不是说了么,小娘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大郎,所以被他罚去了做苦役。”
李氏神色变了几变,勉强的笑了笑,“我怜她辛苦,想她罚得轻些,便来托你帮个忙,让她留在你院子里,你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原来是这样呀。”裴行韫恍然大悟般松了口气,“我总算弄清楚了,你是想小娘不这么辛苦。不过夫人,你将她要到你院子去贴身伺候就可以了呀。”
李氏嘴张了张,还来不及说话,裴行韫突然瑟缩了一下,害怕的说道:“不行不行,大都督说了,要是随意让乱七八糟的人进院子当差,未经得他的同意,全部当成细作拉出去乱棍打死。”
“谁是乱七八糟的人?”李小娘子尖叫起来,指着裴行韫跳脚大骂,“你不过粗使丫鬟出身,在这里拿腔捏调装什么主子派头?我呸,不要脸的狐狸精,连个通房丫鬟都算不上,你算什么东西!”
她一进到花厅,见里面温暖如春,淡香扑鼻,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踩在上面如坠入云端一般。这般严寒的天气,角落里却摆放着开得正盛的兰花。
先前受着李氏的警告与指点,要对裴行韫低头,让她进院子来伺候,才能够时时见着大表哥。
可凭什么?早就听下人说她以前不过是粗使丫鬟,仗着长着一张狐媚子脸魅惑了大都督,不明不白跟在了他身边,顿时抖了起来。
闻着自己身上洗不去的臭味,手上的冻疮到了温暖的地方,痒得人受不了,去抓又痛,不抓又难受,各种折磨交织在一起,心里的怨恨与嫉妒终是冲破而出。
李小娘子跳着脚破口大骂,对着裴行韫直冲过来,面容扭曲神色狠戾,伸出手狠狠抓向她的脸,“我要抓破你这张狐媚子脸,看你变成了丑八怪后,再拿什么去勾人!”
裴行韫在李小娘叫骂的时候就隐隐提防了起来,夏荷与春鹃也默不作声守在了她两旁,此时见李小娘冲过来,一左一右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她的手臂。
“别打别打,都是一家人。”裴行韫抬手去拉架,藏在袖子里的手在李小娘子面前拂过。
“啊!”李小娘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脸上跟着剧痛,她顿时嚎啕痛哭流涕。
李氏本来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到她的惨叫忙上前,急着劝阻道:“哎哟,你们这是为何,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快住手别打了。”
裴行韫将手缩回了袖子里,又去拉李氏,“夫人,别去,小娘疯了,当心她认不出人伤到你怎么办?”
李氏见李小娘满脸鲜血,吓得眼珠子都快秃了出来,她跟着尖叫起来,“小娘,你这是怎么了,哪个杀千刀的下这么重的狠手,贱人,快给我放手!”
春鹃与夏荷心里皆惧怕不安,她们眼瞧着裴行韫手在李小娘面上拂过之后,她的脸就鲜血直冒,此时没得指示,哪里敢轻易放手?
“啊!我的手臂!”李氏捂着自己的手臂也大叫起来,她低头一瞧,自己的手臂被划破了一个大口子,血珠往外直冒,吓得她脸色惨白,直抖着大哭,“杀人啦,杀人啦。”
裴行韫也慌张的跟着直转,急急的叫道:“快快送夫人出去,我忘记了院子里有暗卫,怕是他们以为小娘与夫人是细作,要杀了她们,快快,当心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