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艾,别挠我,痒。”
她在沈北的自行车后座上一坐就是四年。
四年,很多东西都变了。
从家到学校的那条路由坑坑洼洼的小路,变成了宽阔的柏油马路,有专门的自行车道;沿途的风景由低矮的楼房变成了摩天大楼;沈北的车也从永久牌自行车换成了捷安特山地车……可是,车后座上的人一直没变。
风雨无阻,一如既往。
可惜,没等两人步入早恋的大军,沈北高中毕业,便出国读大学了。到现在,钟艾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当初走得那么仓促,而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对她冷淡起来。就连启程的那天,都没有告诉她。
再见面,已是多年后。
沈北的妈妈生病,他放弃了加拿大某电视台的高薪工作,回国发展。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着沈笑,襁褓中的婴儿。
钟艾只问了他一句话:“是你的儿子吗?”
沈北只回了她一个字:“是。”
两个人就这么在沉默中对坐了很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几个小时,但都不重要了。没人提及彼此年少时的情窦初开,也没人提及数年前的不辞而别,当人觉得追忆只能加剧遗憾和伤痛的时候,从千言万语中拣出任何一句,都是矫情。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就算还有余情,亦已经变了质,不复曾经的纯粹。
比如钟艾,此时此刻,她已经说不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是对沈笑多一点,还是对沈北多一点。
走廊里的灯光似乎更白了。
钟艾无力地靠在墙上,明明是夏天,她却觉得身体微微发凉。
“钟小姐,你怎么了?”何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何姨早已从最初的话题里抽离出来,可钟艾还没有,她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表情来,只说:“你不是要帮笑笑回去取衣服么,你赶紧去吧,我在这儿守着。”
她想静一静。
何姨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廊里安静得令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钟艾坐在长椅上,低下头,用手捂住脸。
回忆断片了,再接不上。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靠近,急促,却是始终不变的一个频率,听起来分毫不乱。
脚步声在钟艾身边停下,她下意识地把手从脸上挪开,抬眸看向来者。
她带着倦意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站起身的一片刻,她指着男人的脸,问:“你怎么了?”
沈北摸了摸嘴角,移到眼皮底下的手指上沾了血,可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回道:“没事儿,不小心碰的。”
钟艾张了张嘴,到底是压下了满心的疑惑,比起沈北的伤,笑笑才更令人担心,“何姨说她已经打电话给你,把笑笑的病情都说了。你能这么快赶回来,我就放心了,现在笑笑还在睡觉……”
“钟艾。”沈北像是根本没听她说话,只这样叫她。
“嗯?”钟艾皱起眉,看向他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