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rdo;凤齐站在他身边,想要安慰他,却又想不出什么言辞,他一直视清半夏如长兄,听闻他这般境遇,竟不由得感同身受,脑海中浮现的,赫然便是如果谢琤遭人杀害,他可愿去救那凶手。
光是想到谢琤遇险,他便觉得胸口疼痛欲裂,几乎无法呼吸。续而又是一惊,为何他第一反应竟是想到谢琤。谢琤是他的何人,为何谈到心上人,会想到谢琤?他一阵茫然,心中大乱,不知所措。
清半夏见他忽然冷汗直流,连忙扶他回木凳上坐下:&ldo;怎么,可是宿疾犯了?&rdo;
凤齐捂住胸口,怕清半夏担心,连忙摇头安慰:&ldo;别担心,我没事。&rdo;
清半夏见他脸色不好,又知道他那病根,便让他坐着好好休息,不可劳累。隔间药橱里还有些药材,他转身取了一些滋补的,急急往屋后头升火给凤齐熬药。
谢琤见清半夏出了茅屋,料想两人已谈完,起身回了屋里,见凤齐脸色苍白,拉起他的手,问了一句:&ldo;怎么了?&rdo;
他记得凤齐小时候身体弱,常常发热,莫非长大了这个病根还没有好。
凤齐望着谢琤,突然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的肩头。
这样的动作太过亲昵,谢琤腰身僵直,他控制住自己将人推开的本能,反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揣测凤齐这样突然失常的缘由,终归对凤齐了解太少,也猜不出什么,索性就这样抱着对方,也不言语。
凤齐半是茫然半是眷恋,鼻端全是谢琤的气息,耳畔是他平缓有力的心跳,明知自己举动孟浪,也舍不得放开。
清半夏返身回来取药,却撞见这一幕。他知道这个小师弟虽是温和近人,但是由于自己身体的缘故,骨子里与人生分,仿佛怕与别人深交,伤人伤己。
将屋门带上,清半夏走回药炉旁边,一边用蒲扇扇风,一边默默不语,只留一声轻声叹息。
小师弟这般与人亲近,究竟是福是祸,谁又说得清呢?
第10章
清半夏在万岭村颇有人缘,当时就找到船夫愿意第二天将人送到巴陵,让两人放下心来。
夜里休息的时候清半夏将床让给两个伤员,自己在外间的地上搭了个简易床铺,凤齐却说自己都是皮肉伤,并无大碍,又与清半夏许久未见,死活不肯跟谢琤连床,挤进了清半夏的地铺。
看过谢琤身上的伤,清半夏连连咂舌,又听到凤齐在没有金针和麻沸散的情况下为他做了穿刺导血,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瞪着凤齐,半晌没说话,然后摸了摸凤齐的头:&ldo;难为你了,竟是这样艰难的条件。&rdo;
&ldo;师傅不是常常说么,若只有好药好针才能治好病,怎能成为真正的大医。&rdo;凤齐摇摇头,并不以为苦。
桌上的油灯只有豆大的火焰,光线微弱。
清半夏就着这样的光,仔细的看着这个几乎三年没有见面的小师弟,就像不认识的人那样,仔仔细细地。
&ldo;你真的长大了。&rdo;笑着说了这句,清半夏不再说话,他并不想问凤齐与谢琤之间的关系,他看得出来,凤齐对谢琤那毫无掩饰的好感,以及心中的迷茫,这份好感也许只是友情,也许会发展得更深,凤齐已经长大,他的感情,容不得旁人置喙。
里间的谢琤早在做完晚课之后便入睡,没有半点声响。
屋外偶有刚出土的促织幼虫,轻轻的摩擦起前翅,发出微弱的鸣声。
天色刚朦朦亮,清半夏提了不少制好的药丸和干粮,目送两人上了一艘渔家自用的小船。
他原本不放心,想亲自将人送到巴陵,谢琤估摸自己的伤势至多不过一旬便能全好,带着两个全无武功的人赶路,恐怕会照应不周,索性推辞,却答应了清半夏,会亲自将凤齐护送到洛阳凤家,清半夏才肯放下心。
凤齐在旁听着,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惆怅。
小船在经过白帝城流域时还遇上过十二连环坞的盘问,凤齐把脸上盖着的竹笠掀开,露出一脸的红肿水疱,巡查的水贼见他这样,连问都不问,赶紧把他们赶走,就怕万一是什么瘟疫,染上可就糟了。
小船到巴陵县映秀渡口的时候,天色已暗,渡口茶棚的大娘正收着茶具,准备打烊,见了来要行李的谢琤,可吓了一跳,特意点了一根蜡烛,围着谢琤看了好几圈才相信面前的就是前几日那个丰神俊朗的青年。
好在她家离茶寮并不远,斟了两杯茶给谢琤和凤齐,她解开身上的攀膊,往身上掸掸灰,招呼了两句便先往家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把大白给牵来,行李也挂在马鞍侧面。
谢琤喝完茶水,拱手向大娘道谢。
大娘抿了抿鬓边落发,从腰带里摸出了三两碎银子,递给了谢琤,同情的说道:&ldo;我看小兄弟你也是遭了难,想必身上也没什么盘缠,上次你托我照顾你的马,给了我五两二钱,你的马又听话又乖,我也没照顾几天,用不着给我这么多银子,这三两你还是拿回去应急吧。&rdo;
谢琤推辞不肯,大娘也不多说,把碎银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推着小板车便回家。
大白几日没有见到谢琤,此刻见着了,欢喜的很,一口咬起谢琤的袖子,便嚼了起来,谢琤忙着把自己袖子从大白口中抽出,没有拦住大娘,便领了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