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吵闹着要杨少爷,我、我们也没办法。”奶娘说着,头越低。末了,才听到句下去才暗自松了口气。这真够麻烦的,心里这般想着,却打算早些把事情处理干净。起身跨入莲苑,见院内静悄悄的,毫无声息。他便有些担心这小子是不是默不作声的就走了?难道说,先前好聚好散不是玩笑?推开房门,瞧见桌子上那小包裹,眉头一挑,当即走入房内。杨沐如今才十五,长得也小,人也瘦弱。眼下蜷成一团把自己抱着,缩在床上,更有种说不出的可怜样。联想杨琳婉生前所言,这小家伙在杨家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到哪儿都可怜的很。自己本想,等杨琳婉身子好些,就把人接来。的确凌府不差多养个人,一个小舅子他们还是供得起。能让琳婉开心些又有何不可?如今杨琳婉走了,杨沐还是来了。可却没人能再护得住他,这么个少年身份说着好听,其实尴尬的厉害。自己母亲又是“此事,是我的错。”凌玉轩忍不住叹息着道歉。周宣安说,林黼也说,自己对他抱有偏见。这是为何?凌玉轩不明白,自己为何见不着他的好?偏偏瞧他百般的错。自己并非这样的人,更不是偏激之人。杨沐依旧蜷缩着,摇摇头:“无碍。”“那快起来吧,绒儿都哭累了。”能拉下脸道歉服软,却拉不下脸得到原谅,更何况,自己已经道歉,还要如何?杨沐挣扎了会儿,只是说:“待会儿让人抱来,我照顾好再送回去吧。”“嗯。”凌玉轩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走到桌边,瞧着那一小团包裹,真和人一样,都小小的,没什么东西。想着,忽然好奇,杨沐要走会打包些什么走?自己每月都有让账房给出一笔银子,不多不少,足以让他在世家公子哥内周旋,却无法挥霍。便是如此,要走应该带不了多少值钱的,那他小包裹里又有些什么呢?有些心虚的瞥了眼床上缩成一团的小家伙,轻手轻脚的解开扣子。那小包裹里也就些碎银和一件衣服,还是来时穿的那件。有些不快,凌玉轩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件衣服居然还留着,怎么没扔?杨沐来这固然才半年多,可也长高了些,这衣服就算能穿也短小,到时候露个小胳膊小腿的算什么?默不作声的替他把那件衣服拿出,又想了想瞧瞧的扔下一张银票放在原先衣服处,有些做贼心虚的又扣紧包裹,怀里抱着那套衣服,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莲苑。林黼就守着院门口呢,见自家主人和做贼似的走出,不屑的撇了撇嘴。做贼就做贼了,装什么翩翩君子的德行!不是做贼,怀里那件破衣服是谁的?肯定不是他家公子的。就这料子,穿上半刻,他都能嫌弃磨皮。凌玉轩对这管家一直没什么好说的,把衣服扔他怀里:“扔了。”直接吩咐下去,没多一句废话。“成~不过公子啊,今儿杨少爷在学府可是做了件了不得的事儿~”林黼蹑手蹑脚的凑上前。凌玉轩挑眉:“他还能闹腾出什么事儿?”“别这么说,杨少爷的确如周公子所言,性子傲得很。只是你也知道,寄人篱下什么的,让他在我们府上太小心翼翼了点,其实真要闹些事儿,也无所谓。”说着颇有几分试探的瞧想自家主子,“您说对不?”凌玉轩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的蝴蝶兰:“你觉得杨沐如何?”反问。“说实话?”如今林黼也不再避嫌身份,走到凌玉轩身旁,并肩而站,挑眉浅笑。“自然,实话。”如若假话,自己还需听吗?“傲骨难磨,性子狡猾,处事不惊,才华洋溢,深谋远虑。”一字一词,铿锵有力,斩钉截铁。“为何我却一处都没瞧见。”凌玉轩笑哼了声。“一叶遮目,”林黼倒是不在意:“如若并非如此,你认为周公子会放过杨沐?”“你们都觉得是我看错了?”凌玉轩侧头,浅问:“识人不清?”“就一个杨少爷,其他人公子都瞧的挺准。”林黼倒是实话实说。“罢了,明儿我再去道个歉。”凌玉轩忍不住一叹:“你不是说他今日在学府又闹腾出什么事儿了?”“光宗耀祖的事儿!”林黼说着颇有几分得意。“嗯?”这老小子敢掉自己胃口了?见自家公子不快,立马的把丁旭的话如实禀报,当真是做到一字不差。“去,帮我把那些诗词弄来。”凌玉轩挥手,目光却不由自主的飘向莲苑。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让院长瞧上。看来不是颇有能耐,而是深藏不露!想到这,又有几分好笑。看来自己的确是看走眼了,就算此时是真,但就凭他今日做的几首诗词,自己都不得不留下他。果然如周宣安所言,狡猾的和只狐狸似的。杨沐浑浑噩噩睡了一宿,到后半夜发现有些低烧,想来是中秋那天喝酒吹江风闹腾的。卷了被子继续睡,可谁知第二天清晨,下意识睁眼瞟见房内那一抹白衣,额头青筋欢快的蹦跶。又见绒儿伸着爪子要抱抱,心又软的厉害,不过下意识把被子卷的更紧:“我有些风寒,别让绒儿过来,出去都出去!”难得大清早想带着绒儿再次来道歉的凌玉轩想了想,却依旧走到床头,让那奶娃娃碰了碰自家舅舅后才转身离开。杨沐见人走后,便想继续睡。可谁知片刻房门再次被打开,他身后还跟了两三个小厮侍女的:“你院内都没人照顾,这怎么行?”“庆幸很好,我更不喜院内有人。”杨沐说话闷闷的,就露出半颗脑袋。“把手伸出来,”凌玉轩根本不理他,命人先去打扫煮饭:“的确有些风寒,我让人端碗要来。”“劳烦姐夫费心了,杨沐无碍。”想了想,杨沐还是掀开被子起身。人再耐受,但礼数不可废,更何况自己还没想好落脚地。“你,还在生气?”凌玉轩停顿片刻,方才说出。“我如何会责怪姐夫?”杨沐反倒是疑惑的反问:“此事你我都没错,不是?误会罢了。”话语真的很圆润,根本不似一少年说的。昨日受了委屈,今日就能平复,甚至说出这种久经商场之人方才会说的言辞。这让凌玉轩忍不住皱眉,自己的确过了。想到这,轻叹:“我知道你喜欢绒儿,今后便多带带她吧。”“绒儿聪明伶俐,如今也快三岁,还请姐夫请些管教规矩的妈妈,有事让她忙了,便不会一直想着我。”凌玉轩的想法,杨沐真猜不到?昨日真正气恼的不是别的,那些误会,那些羞辱,他都在跨入凌府前都想到过,只是他不让自己去见绒儿,真的惹恼了自己。绒儿还这么小,哭成这样都不让自己去见,可见心狠之处。不论怎么说,杨沐算是记恨上凌玉轩。更是料不准那人什么时候再次敲自己不顺眼,剥夺监护权就罢了,连探望权也没,这让绒儿怎么好?还不如趁现在关系不错,先把绒儿对自己依恋的性子纠正下。免得到时,再哭的死去活来。凌玉轩张了张嘴,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诧异于对方的能言善辩,更诧异于自己居然会看走眼。叹了口气,按下杨沐,又替他拉了拉被子:“绒儿是你的侄女,一直都是。”他更是凌家大小姐!杨沐这句话没说出口,垂下眼帘送客:“姐夫公事繁忙,不必消在我这,更何况风寒是会传染的。如若姐夫病了,这偌大的凌府又有谁来支撑?”这话,一词一句,没有任何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