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殡仪馆里的灵车总是络绎不绝,从白天到晚上,几乎都没有停过,这座城市里一共只有两处殡仪馆,一处在远郊,一处挨着一个快要拆迁的小村落,两处陵园都依山而建,背山面水,风水都不差。
我和王国强到殡仪馆的时候,差不多是正午,阳气最旺,整个陵园看过去,没有半点压抑,反倒是多了几分清幽宁静。
殡仪馆和陵园隔着一道墙,沿着平缓的山坡道路上去,不远处就是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停车场的前方设有几处哀悼堂,灵堂,右侧一排休息室,后方被一排高大绿植挡住的地方,就修容室,冷柜库,再往后一点就是焚化间。
王国强和他哥通了个电话,我们俩就到休息室去等他哥了。
王国强的哥哥叫王饱力,和王国强差了将近10岁,是一个养子,据说还是阴生,当年他爷爷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把他从一名女尸中刨了出来,村里没有人敢收,就只好自己先养着了。
那时候王国强的父母结婚有一段时间,可总也怀不上孩子,刚好爷爷送来个王饱力,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他们一开始也准备把王饱力当独子养来着,但这孩子大一点的时候,总是哭哭啼啼的,说能见着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他们也着实有点害怕,又打算送走。
后来村里来了个高人,高人说王饱力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的,但上辈子欠了他们人情,这辈子是来报恩的,而且还能带来两个孝顺的弟弟,最后,他们又留下了王饱力。
果然,到现在过去那么多年,王国强父母差不多都年近70了,才应验了高人的说法,王饱力是他们三个孩子里唯一一个,把他们带在身边照顾的人。
我坐在凳子上静坐了好一阵,就是不愿开法眼探查四周,殡仪馆时常会出现一些五官破碎的魂魄,看多了也是会辣眼睛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殡仪馆肃穆的氛围影响,王国强显得有点坐立不安,他坐了一会,又站了起来,然后在我面前来回来去的踱步,时不时的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和他平日里的性格完全不同。
我被王国强的行为闹得有点烦躁,忍不住问道“你是尿急,还是有话要说?”
王国强犹豫了一下,凑过头说道“文姐,你听说了没,咱们市里的胡光华医院,最近不怎么太平。”
我假意不知所以然“哦,说来听听。”
王国强接着说道“那边接连出了好几次医疗事故,昨天晚上,听说还有人在那跳楼了。。。。。。我打听过了,那些出医疗事故的人,死因都很奇怪,本来是什么心脏问题的,却死在了脑梗上。
有警察介入调查之后,发现好像是有的人把病历档案搞错了,稀里糊涂的做了几场手术;还有的说,是病因检查的时候,机器出故障出现了错误的影像,才会出现大量的误判。
不过,我还有听到一些的士司机说,胡光华医院那一带经常出现鬼搭车,鬼遮眼,鬼打墙什么的,所以,你说,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我对王国强提出的问题,还有点好奇“出了什么问题,和你有关系么?难不成你最近接的丧葬服务都是那边来的?”
王国强眉头都拧在了一块“这个,这个,其实,哎呀,我实话给你说吧,不仅是我,我哥,我弟,最近都和胡光华医院有点业务,如果是我一个人就算了,这一家人都和那边挂钩,我担心,我担心会出事。”
我问道“你哥就算了,你弟不是不在那个片区干法医么?怎么也挂钩了?”
王国强正想说话,没想到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铃声加震动在休息室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有点突兀,他慌乱的拿起手机,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什么事啊?航程。”
航程?王航程?法医?我心里一咯噔,不会这么巧吧,昨天那个法医,就是王国强的弟弟。
电话那头传来焦虑的声音,证实了我的想法“二哥,我现在在大哥家里,爸妈,爸妈都躺在床上,好像,好像没气了。”
“什么!!120打了吗?你在家等下,我和大哥这就过去。”王国强着急忙慌的挂断手机,走到我面前,说道“文姐,我得回家一趟,我爸妈好像走了,这里不好打车,你要不先跟我车出去,我哥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我站了起来,看着刚从休息室门口进来,食指发黑的王饱力,心里大概就有数了我拽了拽王国强,对他说道“那就走吧,和你大哥一起,咱们边走边聊。”
王国强点点头,拖着王饱力就往外走。
我们三人结伴上了王国强的面包车,一路狂飙,路上王国强和王航程又通了几次电话,确定父母已经去世,三兄弟一面哀伤,一面同步着手操办起殡葬一条龙的事宜,我跟着他们一路同行,并没有下车的打算,就那么坐在王饱力的身后,观察起他的情况。
王饱力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他的身上,已经有一半都是死人的气息了,这气息和他从事的殡葬行业,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那只出现腐烂的斑点的发黑食指,他的手指应该被切断过,后来又给接上,只不过原有的手指和接上的手指并不来自同一处,估计应该还和死人有关,不仅如此,他的食指根部,还环绕着一枚陈旧古朴的戒指,上面的祖母绿宝石,年代十分久远,看起来价值不菲,应该就是那个死人的物件。
他时不时的低头抚摸戒指,嘴角不由自主抽搐出的笑意,和痛失父母的悲伤眼神十分不搭嘎,我悄悄拂开法眼,侧过头看向他的后背,发现那里还长出了一排隐藏的倒钩,那倒钩由内向外,刺穿了他的脊梁骨,延展着向后脑勺的方向上去。
这情况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体内,是被恶灵缠身的征兆,虽然王饱力现在还有自己的意识存在,但估计撑不了多久,就要抽筋拔骨,换成另外一个人了。
我正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对付王饱力身上的恶灵,王国强已经跳下车,重重的带上了车门,对我喊道“文姐,愣着干嘛啊,快下车。”
我打开车门,跟上王国强兄弟,沿着一段绿树成荫的小山坡,向上走去,就看见前方有一栋经久失修,外墙脱落的厉害的建筑,在建筑的正前方,横着个两米来宽,十来级的,长着苔藓的阶梯,还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把这里的入口挡得连半点阳光也没有。
王国强在我前面一路小跑,火急火燎,在越过了几层阶梯之后,又停了下来,催促起还在后面低头慢走的王饱力“大哥。。。。。。你干嘛啊,走这么慢。”
王饱力一口一个字的说话,但脚步却没有快半分“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