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莱在展示完自己的法器之后,快步追上我,见地窖封条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左顾右盼了一会,才凑到井边,假装对着井口看了看,又侧脸避开安全区道友们直视的眼神,捂着嘴低声的问道“文法师,这是你撕开的么?咱们现在是要进这个地窖吗?还是去其他地方啊?”
我虽然心知肚明这封条是白翩跹揭开的,但还是避重就轻的答道“嗯,是要到地窖去看看,这是丁宅聚阴地的源头,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封条不知道被什么人打开了,如果有其他鬼怪进去,弄不好会生出什么大乱子,还会影响现场的斗法。”
钱莱没有多想,估计是经过外院一役斗志昂扬,所以连回应,都很积极“行啊,那咱就进这聚阴地见识见识去。”
我本意是想让钱莱留在外面放风,可他这么主动,我再拒绝,就显得有点刻意,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句“说好了,进去之后还得听我的。”
钱莱捂了捂自己的背包,脸上明显是窃喜的表情“没问题,咱俩配合默契,再加上我带来的这些法器,没准还能拔得头筹,顺便在圈里营销一把。”
“呵,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我勉为其难的回应,余光却瞥向安全区内的正襟危坐的紫袍天师和贺茂野田,他两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也不知道我进入地窖的举动,会不会被他们强行阻拦。
地窖的楼梯狭长幽闭,向黑暗深处延伸了数米,钱莱挡在我前面,小心翼翼的行走,他的身形较高,几乎堵住了整个楼梯,他猫着腰走了一小段,借着护目镜的夜视功能看向前面的小房间,时不时的还和我小声嘀咕他的所见所闻。
我踮着脚,越过他的肩膀,伸长脖子看向前方,就见着一组歪七扭八的桌椅,和一张靠着墙沿的床,床上的灰尘被抹去了大半,上面留着一段锈迹斑斑的铁链,左侧墙壁裂开个不规则的破洞,乍一眼看,破洞里露出一根黑漆漆的柱子,柱子有刚烧过的痕迹。
这里的空气不太流通,还时不时的透出一股混杂着排泄物和血腥味的骚臭,钱莱捂着鼻子,避开摆设,走到墙面,轻轻的扒拉了一个口子,往里看了看,黑漆漆的洞口在夜视镜的功能下显出绿幽幽的光,他从上往下仔细查看了一遍,发现柱子底部,出现了一双和鸭蹼一样的反转的脚。
他向后缩了缩,指了指柱子,示意我也过去看看,我靠着墙轻手轻脚的挪了过去,看向柱子背后,却对上了一张血盆大口,那大口咧开了半张脸的幅度,露出尖锐的牙齿,牙缝里夹杂着一堆腐臭的肉沫,牙龈深处如血一般的殷红,见着我就猛扑了过来。
“什么玩意!”我躲闪不及,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举起手的时候,发现自己摸到了一团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呕,哪里来的粑粑。”
钱莱见状赶紧把我拉了起来,当机立断,紧握五帝钱,对着墙面冲出来的东西就是一顿猛拍,可对方却若无其事的摸了摸冒烟的头,抢过钱莱手中的五帝钱,狠狠地甩在地上,又快速的给了钱莱一掌,把他狠狠的拍到了桌子边上。
我快步上前,扶起钱莱,我两几乎是同时掏出五帝钱,对着迎面而来的怪物,左右夹击,怪物反应迅速,卷起身子,像旋风一样朝我们冲了过来,钱莱推开我,朝前跨出一大步,狠狠的一拳打在怪物的脸上,我配合着动作身形一闪,一把丢出朱砂绳,勒住怪物的脖颈,一把拉到身前。
钱莱的五帝钱又一次拍向怪物的伤口,这一次倒是拍出了好几处血花,疼的怪物嗷嗷叫着,抱头缩回了墙壁的黑柱子里。
钱莱拉着我退后两步,警惕的问道“刚才那玩意,你看清楚了吗?”
我凭借刚才交手的感觉推测道“不是魂魄,没有怨气,不是怨灵,行为举止怪异,力大,速度快,应该是山精。”
钱莱的疑惑都写在脸上“山精?东洋的山鬼嘛?是那个爱偷窥的弱鸡妖怪?可我怎么感觉不太像啊?它刚才明显是抱着杀气上前的啊。”
我拿出八卦镜,扣向裂开的墙壁,墙壁里发出一阵撞击声音,整面墙开始碎裂成一片片,我弹跳着避开被砸的可能,一时间没留意手上防护,八卦镜被碎裂的泥土片砸中,倾斜的掉在了地上,我蹲下身子准备拾起,却被再次冲出来的山精撞到了一旁。
地窖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合上,整个房间瞬间燃起了暗幽幽的冥火,火光映照下的墙面,出现了一幅天然的浮世绘百鬼图,大大小小的影子从图里走了出来,围着我和钱莱转起了圈来,它们的动作一致,像是在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直到不远处的战鼓响起,才面目狰狞的一涌而上。
钱莱急了眼,恼火的说道“十几个鬼怪,车轮战啊,这也太不讲武德了吧,贺茂野田是铁了心要和我们杠上了吗?”
我赶紧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巨大的捕灵网,在自己的前后左右拉了一个圆,我这个捕灵网和其他的不一样,是用的百年以上柳树条,和五色幡经里抽出的细线反向编织完成,细线还混合着用狗血浸染的朱砂和香炉灰,不仅能对付鬼怪,危急时刻还能自保。
我张开网后,就把钱莱拖了进来,然后独自一人登着桌椅一跃而起,抓了把香炉灰,临空就甩出个天雷咒来“我的魂瓶不够,你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收鬼的法器?”
钱莱依着护身网向后墙靠去,想要拉我进网,却又不知道怎么扯开口子让我进去,只能掏了掏包里的法器,摸出一个长得像荧光棒的降魔杵,从护身网的网眼里递给我“这个可以容纳差不多十个鬼怪,不过最好一气呵成抓完,否则开开闭闭的,鬼怪们容易找到机会逃出去。”
“你这法器,还挺费法师的。”我无语的接过降魔杵,拔出祖师剑,矮身绕着鬼怪们的脚踝,就是一阵奔跑,随即又拿出金光神咒,分别在墙面的浮世绘和自己的身上加了一道防护。
祖师剑在狭小的空间里擦出了道道金光,把鬼怪的脚踝都切去了大半,一个个扑腾的倒在了地上,我见状拿出两根朱砂绳,拧成一股,把摔在地上的鬼怪捆成个团,穿过床脚死死的拴在一起,又举着钱莱给的降魔杵,垂直插向地面,丢出驱邪咒进行反击,几经折腾之下,才把一群鬼怪都收入其中。
钱莱环顾四周的情况后,这才放心的收起护身网,走向前,说道“可以啊,文法师,斗法KpI完成了啊。”
我余光瞥见暗处一个身形闪过,喊了句“当心”,可还是晚了一步,钱莱却被勾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双手就抵在漆黑的柱子上。
柱子里的山精忽然又活跃了起来,它伸出爪子,勒住钱莱的脖子,一把拉向自己的胸膛,按压着他的脑袋憋在心口几措胸毛前,浓郁的苔藓味瞬间涌入钱莱的口鼻,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差点晕厥了过去,我赶忙甩出一串五帝钱,拍砸在山精的脑门上。
说时迟那时快,山精的反应尽比刚才灵敏了数倍,它发出凄厉的笑声,一蹦三尺高,直接把地窖的顶棚都砸出个窝来,它轰隆隆的落在地上,匍匐着身子,被五帝钱砸破的伤口,裂出窟窿,喷涌而至血水,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山精甩了甩头,愤恨的盯住我,嘴里喷出一口黑气来,我举起祖师剑向山精冲了过去,反转剑锋,将剑背打在山精的后背,又掏出一个铜铃,在它耳边摇晃起来“精灵精灵,不知姓名,授尔五鬼,到吾坛庭,顺吾者吉,逆吾者凶,辅吾了道,匡吾成真,命尔搬运,即速便行,逆我令者,寸斩灰尘。”
山精整个身子直立了起来,向前执拗的走了两步,魂魄却像是被铜铃吸附出来一样,难受的五内具震,它瞪大眼睛,缓缓转动头颅,看向前方的墙面。
墙里夹着一个带着高帽,身着符文广口袖袍的影子,那影子双手交叉胸前,伸出二指摆出十字,连同身后一串黑漆漆的模糊玩意,张牙舞爪的对着山精示威,山精挣扎着又向前了几步,皮肤渐渐透明化,清晰可见的血管和骨骼以极快的速度分崩离析,我甚至都能听见断裂的声音。